蒋雯与对面的池洲视线相接，她收回自己的视线，侧过了身子。
她现在没心情理会他的调侃，更不打算去问他为什么在这。
蒋雯就站在那儿，保持着沉默。
池洲见对面女生闭口不言，他眉梢一挑，他哪里又得罪她呢？
话都不肯说一句。
他正要说说她这样的行为不太好，目光突然瞥见她左脸上的一片印记。
红红的一片，在皎洁的月光下格外显眼，他嘴角的笑容一敛。
之前那不正经的神情被收起，池洲这时才察觉到蒋雯现在的心情很是低落，整个人透着一股子丧。
他放下手中的玻璃杯，直起身子来，就朝阳台边缘大步走去。
耳边少年慵懒调侃的声音，倏然就消失了。
蒋雯下意识地一转头，就看见他双手撑起身体，利落地爬上阳台，翻了过来。
两个阳台间，隔着大概一米远的悬空距离，下面是泥土种植的草坪和墙角一圈盛开的荆棘蔷薇。
这里是二楼，有三四米的高度，若是摔下去……后果，蒋雯有些不堪设想。
蒋雯脸色陡然间布满担忧，她大步上前，试图制止他的行为。
她的语调抬高，带着小小的愤怒，看着对面踩在阳台上的人，“你不要命了？在我这发什么疯。”
“是校霸又怎么样？了不起是吧？”
“真以为自己拥有翻墙绝活？”
“所以在哪都要展示展示？”
“命重要还是装逼重要？”
池洲听见对面女生哗啦哗啦对他一阵数落，白净明艳的脸蛋儿上，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瞪着他，眼圈微红。
池洲在蒋雯的注视下，直接翻了过来，蒋雯被吓了一跳，她着急的伸出双手试图去拉他。
于是乎，当池洲从她所在的阳台跳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面对面撞上，她一头撞进了他的胸膛。
蒋雯鼻子疼得微酸了下，双瞳晕染上生理性的泪光。
“你帮倒忙呢？”
头顶落下一道略显无奈的声音，蒋雯自他的胸膛处抬起头来，有些生气，“就不该管你的死活，摔死算了。”
担心他，还被嫌弃，她活该。
池洲一怔，他对上女生的视线，瞧见她眼里的泪花，语气倏然软了几分，“没死了，你哭什么？”
“哭你个头，我才没哭。”
“好好好，你没哭，是我哭了好吧。”
蒋雯心里跟明镜似的，为什么眼眶里萦上了泪水。
她惊讶于池洲此时口吻中所传递的温柔，但她不想将自己狼狈的一面示人，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
“才……才没有哭呢。”
她揉了揉彤红的鼻尖，开口说话时不免染上一丝鼻音，“是你撞疼我了。”
池洲低头，就这么看着她撒谎，“蒋小雯，你不讲道理。”
蒋雯：“我就是不讲道理。”
池洲嗯了一声，“对，你可以不讲道理，因为你说的就是真理。”
蒋雯：……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哭？”池洲收起调侃的神情，正色道。
“你怎么在这？”
蒋雯不敢对上他探究的视线，她试图转移话题，以此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池洲就这么看着她，“我怎么就不能在这？”
“蒋小雯，别试图转移话题啊。”
池洲视线停留在她左脸上的手掌印，那一块红红的，显然下手之人力度很大，没有留丝毫情面。
蒋雯闻言，缄默不语，脑袋低垂着。
池洲见不得此刻被乌云笼罩着的蒋雯，他喉结滚了滚，“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我这人虽然不正经，有时候说出的话确实挺欠扁的，但都是逗你玩的。”
“你放宽心，我不会笑你的，哭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蒋雯低垂着眸子，长发披散在腰间，因为她低着头的缘故，头发从耳后飘散在了前面。
恰好挡住了她的脸，令人捕捉不到她的真实情绪。
池洲半蹲着身子，视线放低，与身前的女孩平视，他的语气下意识放轻，眼神是说不出的温柔，“如果真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要知道，有我在。”
“所以，想哭就哭吧。”
与平常慵懒痞气的语调全然不同，他此时的声音格外轻柔，轻轻地抚过蒋雯那冰封了已久的心脏。
她鼻尖一酸，眼泪哗啦啦就掉了出来。
伴随着抑制不住的哼次声，还有不断抽泣的声音，女孩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夜风拂过她的裙摆，仿佛脱线的风筝一样，下一秒就要随风而去。
池洲虽然对蒋雯说了哭不是一件丢人的事，但是他自己鲜少哭，也很讨厌总是爱哭的人。
因为他认为那是无能者的表现。
女生的眼泪，对绝大多数男生而言，是极有杀伤力的武器。
但这个绝大多数里面却并不包括他，才是。
可是，他听着身前女生哭泣的声音，心脏都好像被人捏住了般。
有些疼，也有点别的意味。
池洲抬起手，摸了摸蒋雯的脑袋，原本胸口盈满的、翻滚着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薄怒不知不觉的消散了大半，此刻被席卷而来的疼惜感，丝丝缠绕。
蒋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哭了出来，或许是此刻夜深人静，人不自觉的就将脆弱的一面给展现出来。
也或许是终于有一个人陪在她的身边，能够包容自己的无理取闹。
反正金豆豆就跟不值钱一样，疯狂地往下坠落。
她抬起手，想要抹一下自己的眼睛，以此来控制自己想掉眼泪的行为。
但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甚至掉的更疯狂。
她脑海里控制不住的想：这会儿脸面在池洲的面前可给丢尽了，指不定他以后怎么笑话她。
又给他逮到一个小辫子。
她打算为自己争辩一下，不想给他留下找她麻烦的机会。
蒋雯抬起眸子，语气断断续续，“我……我不……想哭的……”
说完这句，她突然间打了个憨嗝，鼻子里溢出个气泡，“呃……都是你害的。”
蒋雯有一秒钟的尴尬，但脸早已经丢尽了，还差这一个？
她现在已经有点无所谓了，只不过还是得抢救一下。
蒋雯大声地宣泄着心中的不满，
“是你害我担心，是你撞的我，我的鼻子好痛，痛死我了，导致我的眼睛想哭，我自己是不想哭的。”
蒋雯一边抹眼泪，一边大声控诉着他的恶劣行径。
她的眼神里带着满满的幽怨，就这么仰起头看着面前的少年。
池洲神情没有一丝不满，眼神格外专注，就这么保持着安静，认认真真地倾听着她的发泄。
蒋雯一顿废话输出后，口舌有点干燥，她舔了舔唇，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发泄后，蒋雯感觉心中的阴霾被扫空了不少，之前那躁动不安的心情也差不多平复下来。
池洲看着她，“还有吗？”
蒋雯闻言，眼神有些复杂，这人这么喜欢挨骂吗？
蒋雯继续抱怨道：“当然还有，你害我倒霉的事可不少。”
蒋雯心里心知肚明，现在的自己有点得寸进尺，更有些说不尽的嚣张，但此刻好脾气的校霸太难得，她已经随心所欲了。
池洲对上女孩充满水光的眼睛，此刻跟个小兔子一样，眼睛红红的。
他抬起手，伸到她的脑后，一把将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鼻腔边被一股好闻的薄荷味给萦绕，蒋雯察觉到自己现在正在男生的怀里，她身体忍不住一僵。
头顶落下他的声音，语气透着无奈，却带着轻声诱哄的意味儿，“好好好，都是我害的。”
“所以心情好点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