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夕’日夜兼程，不到三日便到了边陲小镇，背着一把长刀，路上省去不少麻烦。
越到边境，城中百姓越是慌乱，哪怕希梓国和贤瑞国并没有开战，却依旧人心惶惶，加上如今天气大变，大家总觉得是凶兆。
‘杜怀夕’满身疲惫，进城重新买了一匹马，找个客栈换一身衣服洗漱一下，点一桌热乎的饭菜。
大堂里，来往的客商也都很匆忙，都在猜测接下来的局势走向。
“希梓国那个新皇帝，听说以前是个纨绔，天天就会听曲儿喝茶。”
“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大家都忍不住的摇头，有几个甚至是希梓国的商人，如今正在将自己所有的家产转移到国外。
“我看这仗一时半会的打不起来了，这么热的天，动一动都可能中暑，要是再去打仗，可能都没交锋，就已经有人中暑倒地不起了。”有人就比较淡定。
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的热，还闷，在屋子里就感觉要被蒸熟了，出了门在太阳底下好像随时自己都会被晒成人肉干。
这样的天气打仗，人死了来不及掩埋估计就臭味熏天了
‘杜怀夕’听着大家的讨论，吃饭的速度越发快了，很快她便再次顶着烈日快马加鞭。
一日一夜，天微微亮，城门一开，她便进了贤瑞国的国都——安城。
越靠近安城，百姓们越安稳平静，安城附近的几座城池，完全不受战争的影响，大家继续吟诗作对，曲酒流觞。
换洗了衣服收拾干净自己，‘杜怀夕’找了个酒楼雅座，坐在二楼窗边能看到街上全景，酒楼对面是成衣铺子和首饰店，看那招牌就很高端。
她出手大方，服务自然也尽善尽美。
“小哥，我怎么瞧着这有钱人家的姑娘这腰，都细的这么吓人呢？”店小二来送汤，她又赏了十两白银指着街上一个刚从马车上下来一个姑娘问道。
那马车有车徽，应该是安城里的大户。
大胸，细腰，大屁股，整个人就是个葫芦，不，是个x，严重的不协调，而且那脚，是缠足？
“姑娘是外地人吧，咱们安城早几年就开始流行了，城里的姑娘都是追求这样的打扮，高贵典雅，大家都纷纷效仿呢。”店小二见怪不怪，笑眯眯收了银子解释说。
‘杜怀夕’听的眉头直皱，“姑娘都这样？”
“可不是的呢，大家都争相效仿，不过有钱人家的姑娘更精致些，效果也更好，就刚才车上下来的那个，那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因为足够高贵，为太子选妃的时候脱颖而出，过些日子就要嫁入东宫了。”
‘杜怀夕’亲眼看到后面停下马车里下来的姑娘依旧是这种身材，走路踮着小脚，明显和她身边的丫鬟不一样。
“这脚呢？”‘杜怀夕’不解的问。
“缠足，这可是姑娘们漂亮的象征，那脚还没我的手大。”店小二一副迷恋的模样，只是想想都叫人心驰神往。
‘杜怀夕’穿来就在希梓国的皇宫，宫中无人缠足，她还以为这个时代不用缠足呢。
“也是前几年兴起的吗？我从希梓国过来，那边的女人都不这样。”
店小二点点头，“都是前几年流行的，这两年才越来越多了。”
“多谢，你先去忙吧。”‘杜怀夕’又看到街上有寻常百姓女子出门，虽然没有刚才两个有钱人家的小姐那么明显，但却也是做过努力的，那脚，却的确是缠足了。
‘杜怀夕’灌了两口酒，就很想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给想出来的这种缺德法子。
不过她没时间去查，吃饱喝足之后继续赶路，若非她灵魂吸收了足够的鬼气，只凡人之躯撑不住她这样没日没夜的赶路。
杜怀夕的身体快要撑到极限了，因为一路抓着缰绳，手掌都磨出了血泡，大腿也都破了皮，有些肿了。
即使她修整的时候用了伤药，作用也不大。
好在，就快要到了。
而天，也愈发热了。
可漠河，温度却更低了。
‘齐光’一路向北，心中不停念着万窟洞，呼吸出来的气仿佛随时都会在空气里凝结成冰，手脚都被冻得发僵，她不敢停下来，害怕自己被当场冻成冰雕。
还好从洛城出发的时候，顾知还给了她一个空间手镯，这里面可以储存许多新鲜的食物，让她不至于在这个地方真的饥寒交迫。
背着风的地方吃了两个热包子，捂住脸重新出发。
红肿的手指头往袖子里缩了缩，又走了不知多久，身边过往的人越来越少，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几乎和海平面融为一体的万窟洞。
海面和万窟洞都仿佛被冰封，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万窟洞顶峰皑皑白雪映的人睁不开眼。
‘齐光’抬手遮了遮眼睛，反复几次，才终于慢慢适应了面前的景色，然后就看到万窟洞上方好像有一团黑气环绕，突然之间，那黑气迸发出一道黑色的光芒，像是四处飞溅的火星，落在冰面上，瞬间砸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洞。
‘齐光’眸光一紧，那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贸然去寻找万窟洞入口，远远看着那黑气不停的旋转，扩散，又缩小。
‘齐光’在原地跺着脚，观察了半天，不见那东西有其他危害，便不再理会，继续前行，想寻找万窟洞的入口，心中希望顾知还的魂就在这里。
“大胆人族，还不速速离开！”就在她终于快要靠近万窟洞的时候，那团黑雾的方向发出女人凶狠的吼声。
‘齐光’脚步一顿，疑惑的抬头看过去，那也是妖怪？
“你都自顾不暇了，竟然还有闲心去管人族？！”黑雾之中又传出另一道女人尖锐的笑声，那笑声撞击到冰面不停的反弹，无限的延长。
在‘齐光’心惊胆战进退两难的时候，一个白色的身影重重落在了的面前，一袭白衣的女人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撑着胳膊想爬起来，却最终又重重摔回地上。
半空传来尖锐的笑声，‘齐光’闻声望去，黑雾更浓了。
“走，快走！”趴在地上无法起身的女人拼尽全力的朝着‘齐光’喊道。
‘齐光’无声摇头，她好不容易到了这里，不走！
紧随着，地面传来巨大的震动，‘齐光’身体都跟着一晃，险些没站稳，她所站着的地方仿佛都在朝着海水中倾斜，似乎要将整个万窟洞都沉入海底。
“主人。”一黑一白两个男人突然出现在女人身边，一左一右将女人架了起来。
“翎箫，快去阻止他，万窟洞若是沉入了黑海，九州都会被倾覆！”女人催促二人去阻止。
地面还在晃动。
翎箫化作一支长箫冲入半空，箫声震震如魔音想要包裹住那团黑雾。
“可有遇到君山的人？知道顾知还的下落了吗？”女人看向身边的雅琴。
雅琴摇头，“抓了几个君山来的人，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来做什么，唯一一个能和顾知还联系的，也掉进了护城河，没了踪影，主人，巴蛇是留还是杀？”
他也看不懂自己的主人是怎么想的了。
“最好的办法是巴蛇神魂归位，有主之后，此事，相信她自己定然能解决。”女人看着不断摇晃的万窟洞。
雅琴沉默，主人看好巴蛇？
“当年的事情，巴蛇一族便和仙界有些过节，如今巴蛇落难，仙界有些人自然不甘心，而巴蛇之力对众位仙家的诱惑，本尊也不敢去赌，如今贪魔已出，本尊能信的只有你和翎箫。”女人抓紧了雅琴的胳膊。
雅琴用力的点头，“主人，只要我和翎箫活着，贪魔便无法获取巴蛇之力。”
琴音响起，很快便和箫声合为一体，女人也在琴箫合奏中调整了气息，只是一回头，却不见刚才靠近万窟洞的人类了。
‘齐光’只看了一会儿就意识到那几个人不是自己区区人类可以抗衡，当下最重要的是寻找顾知还的本体，她只要将顾知还召唤出来，就有活命的机会。
万窟洞就像是一座冰山，但却又看不到里面的模样，外面有很多鸡蛋大小的坑洞，密密麻麻，看的人头皮发麻。
‘齐光’试图寻找入口，但全都是冰，触手冰寒，仿佛能将手都粘上去，然而，就在‘齐光’又一次试探的想推动面前冰凌的时候，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她手腕传来，而后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等她站稳身体，却发现面前的一切都变了，入目所及，春暖花开，蝴蝶飞舞，蝉鸣鸟叫，青草花香阵阵扑鼻。
不是冰寒的仿佛将人冻成冰雕，她好像落入了仙境。
她恍惚四处张望，带着蛇形手环的手不受控的猛地抬了起来，紧跟着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的猛地上前几步，一个踉跄，她刚稳住身体，那股力量再次拽着她的手腕拖动她。
她整个人不受自己控制了，但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是顾知还给她的手环受到了某种感应，所以自己是找对地方了？
终于，几个踉跄之后，雪莲花环绕的墙面里，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冰棺，里面盼着一条巨大的黑蛇，那蛇身比自己的身体还粗好几圈，看的人心生畏惧。
‘齐光’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难道这是顾知还的本体？
她害怕，却也激动欢喜。
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绿色的蛇形手环，还是绿色更可爱，里面这个，太吓人了。
‘齐光’几番深呼吸，对着那巨大的黑蛇试探的开口，“顾知还，顾知还，顾知还—— ”
三声落下，不知道是她一直盯着那巨蛇出了幻觉，还是那巨蛇的头真的动了，‘齐光’忙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不肯错过任何变化，不敢多喊一声顾知还的名字，心中却不停的祈祷，顾知还，你快点醒，快点啊——
即将冲破热浪抵达漠河‘杜怀夕’突然勒紧了马绳，她的混批听到三声呼唤，隐隐有要离体架势，她的眸中迸发出巨大的喜色。
她不再强行控制被召唤的感觉，放松了握着缰绳的手。
万窟洞。
‘齐光’近乎趴在冰棺上，那黑蛇的头抬起来了，抬起来了——
他心底无声的激动，呐喊。
突然地，黑蛇的朝向他，黑眸对上她，巨蛇苏醒，杀气十足。
“斯——”一瞬间的对视，齐光倒吸一口凉气，踉跄后退，却脚下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将她绊倒在地上，心头如擂鼓。
看着黑蛇昂头，血盆大口张开，她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差点尖叫出声，一边后退一边摇头，“顾知还，顾知还，是我，杜怀夕，你不认识我了吗？”
手也碰上了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啊——”
‘齐光’终究是没忍住尖叫出声，然而一转头，却对上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盯着躺在自己旁边的人，这是她杜怀夕的身体？
头发像是枯草，脸皮粗糙，还有那么老大一个黑眼圈？
哐啷——
冰棺碎裂的声音让她想触摸自己脸的手猛地缩了回来，扭头那巨大的黑色没了踪影，一个身着炫黑色襦裙梳着垂云髻的美艳女子朝着自己走来。
那女子巴掌大的小脸，轮廓却十分清晰，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眼尾上扬，眼角上翘，流转的眸光迸发出妩媚的气息，锁人心魂，让人无处可逃。
‘齐光’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
“杜怀夕，一路辛苦了。”女子开口，声音娇柔如水，沁人心脾，溺人心弦。
‘齐光’不确定的看着面前的人，“顾，顾知还？”
顾知还轻笑点头，蹲下身去与她平视。
“你，你——”‘齐光’磕磕巴巴，却不知自己要说什么。
“杜家已经平冤，我答应你的事情也做到了，如今新帝登基，恢复你杜家荣誉，称你出门游历。”顾知还心情大好，半蹲在地上，转了下搭在膝盖上的手腕，感受着回归本体的舒适自如感。
“平冤了？”‘齐光’呆呆看着面前的人。
“平了。”顾知还笑着点头。
‘齐光’呆呆看了顾知还两秒，突然仰头捂脸大哭出声。
她这一路所经历的苦难，都是值得的，她冒死入漠河，进万窟洞，都是值得的！
哭着哭着，就又笑了，她满眼泪花看着面前绝美的女子，“谢谢，谢谢你，顾知还。”
她突然起身，朝着顾知还跪了下去。
“哎。”顾知还连忙抬手制止了她，直接拉着人站了起来，“你我之间是合作，无需如此。”
‘齐光’摇头，“没有我，或许你自己也能找过来。”
顾知还看着身后碎裂的冰棺，又抬头看向被鲜花遮挡的洞顶，拍了拍‘齐光’的胳膊，语气温和，“天知道，你进来的有多及时，若是我自己寻来，或许，就晚了。”
‘齐光’不解。
顾知还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温声问，“齐光的魂我也集齐带来了，你二人可以商量一下，是互换了身体，还是各回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