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二人不过是刚好在仙乐坊门口碰到的，原本温若鱼身着男装，樊煜该是认不出来的。
可谁知他竟一眼认出了季轻尘，再一看他扶着的人，这不正是公主殿下嘛。
那叫一个欢欣雀跃，愣是要送温若鱼回去。
如此这般，温若鱼不好拒了他一番心意，毕竟今日送的“男戒”，光是听名字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书。
好在两人同乘一车，樊煜并未提及此事，否则温若鱼还真不知如何同他解释这荒唐书的来历以及内容。
进了府内，温若鱼便不再装醉。
寝院的门一打开，就看见柳朝清一身墨蓝色长袍，发丝攒动，负手站在院子里，阳光下那人的五官更加清晰俊朗。
尽管艳阳高照，吹来的寒风还是有些冷。
不知为何温若鱼觉得，院中的人看起来有些孤寂。
不由得想起来，那个在城墙上歇斯底里唤她的人。
大概是喝了些酒，意识并不清晰，有些感性了。
她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他，没有踏进门去。
她的计划要开始了，不能再与柳朝清继续下去了。
不能再优柔寡断，不能再一次让他深陷泥潭，万劫不复。
这些日子自己能给他的也都给了，没有给的便是给不了的。
“回来了”语气平静，仿佛一个望缘欲穿等她回家的哀怨小郎君，明知故问“殿下的二郎怎么没有进来”
原来是看到门口那一幕，难怪看起来不大高兴，温若鱼扯了一丝唇角“你又翻墙进来？”
“嗯”不轻不重。
“本宫这墙啊，看来需要再加高些才好”温若鱼没奈何的叹口气，看着那院墙，着实头疼，怎的就突然喜欢翻墙头了。
不光院墙需要加高，心墙也需要加一加才是。
柳朝清拾步朝她走来，也不顾身后还跟着的季轻尘和几个奴婢。
温若鱼只觉脚下一虚，进了柳朝清的怀抱。
“柳昭”轻唤了他一声“我有话同你说”
近在咫尺的人飘着淡淡的酒香，传入他的鼻息“臣也有话同殿下说”
“也好”温若鱼挂在他的脖颈上，淡淡的回他。
院门距离寝殿的距离不远，柳朝清走的极慢。
“本是无意穿堂风，奈何孤倨引山洪”温若鱼喃喃。
柳朝清眸光微动。
他察觉出温若鱼今日不大对劲，尽管温若鱼隐藏的很好，他还是看出了她眼中那沉在眼底的忧伤。
“堂风也好，山洪也罢，皆是我心甘情愿”语气轻描淡写，端着温若鱼进了寝殿。
她明白他心甘情愿，可她梦起前世的种种，不就是为了让她挽回前世造的孽吗。
前世的她上至天下至地，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柳朝清。
以至于她总是对柳朝清狠不下心来。
柳朝清把她放在软榻上，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
她看着柳朝清修长的指中捏着的杯子，淡然一笑“柳昭，我们之间该说清楚了”
柳朝清拉过她带着凉意的手，把杯子塞到她手中。
“的确该说清楚了”柳朝清漠然“但不是殿下与我之间”
温若鱼抬眸看他，不知其意。
“樊煜他过些日子该去岭南了”
岭南乃荒芜之地，是历代朝廷重犯流放的地方，难不成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连累樊家被安了什么罪名流放？
“樊家出什么事了？”一时紧张来不及多想，脱口而出。
柳朝清看在眼里。
“樊家没出什么事，岭南叛乱，户部举荐他去平乱”他倒是镇定“受命的御旨明日就会下达”
也是，樊家有十万大军做后盾，就算真犯了什么事，温元星也不会轻易动他。
“他一个小小的副慰，比他合适的人选多了去了，户部举荐他去？”温若鱼明显不悦，“户部何时管起兵部的事了，我看杨阔他是老眼昏花了，你作为御史皇帝就没有问问你的建议？”
“臣也同意他去，他身上没有任何功名就妄想娶殿下，即便他不为自己也该为殿下争一争”柳朝清平静无波的神情，看不出他真正的用意。
“他身后有整个樊家就足够了，何须他去挣什么功名，本宫看中的又不是这些”温若鱼面色紧绷。
樊煜若真有什么功名，她也不会选中他了。
“殿下难不成是真看中他的人？”略带戏谑的一问，隐藏着心里的不甘。
温若鱼哑然，避开柳朝清的目光。
不想与柳朝清做无谓的争执，趁旨意没有下达，她需要进宫说服温元星另派他人。
左右思忖片刻，手中紧攥的杯子放下，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闷响，起身略过柳朝清就要走。
手腕被他拉住。
她回首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放手”
非但没放，攥的更紧了。
“既然可以利用他，为何就不能利用我”柳朝清眸色沉沉“他身后有樊家的十万大军，我身后也有殿下给的十万大军，还有我整个柳家…”
“住口”一提到柳家，温若鱼瞳孔一震，疾言厉色的打断他“休要胡言乱语”
心跳都乱了一拍，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的意图终究还是被柳朝清看出来了。
“殿下在怕什么”
尽管她的眼底只有一丝的惊恐，也被柳朝清清楚的捕捉到了，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只要殿下肯相信臣，这一生臣都可以护你周全”他目光灼灼，试图从她眼中寻找些略微的信任。
温若鱼嗤笑，甩开他的手，侧过身不去看他“笑话，本宫堂堂东古长公主，需要你一个臣子护我周全，你未免太小瞧本宫了”
或许从前她要的只是周全，可如今不同了，一味的退让只会让温元星得寸进尺，她久经沙场，这简单的道理她早该明白的。
如今幡然醒悟还来得及，她想要这天下，她想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巅峰龙椅，它想要护住…想护的人。
是成是败都只有一次机会，她不想连累柳家，更不能冒险将柳朝清拉入深渊。
看来她不光需要进宫让皇帝另派他人去平乱，她还需要尽快与樊煜成婚，才能彻底断了柳朝清心底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