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柏堂。
沈北岐坐在书案之后，桌上堆积着厚厚一摞公文。
洛珏坐在榻边小几旁，手边公文照样堆积如山。
公文上的字，洛珏一个字都看不下去，索性随手往桌上一扔，埋怨道，
“不是我说你，陛下登基，多少破事要理，正值用人之际，你一跑去罗竺就是两个多月，你知道我这段时间，看公文都快把眼睛给看瞎了！”
沈北岐将手中宣纸放至右侧，扫了洛珏一眼，又从左边拿起一张继续看。
“哎，你刚刚说什么，明日要去请罪？”
洛珏不解，“你去罗竺不是为姜璃解毒吗？有什么罪要向陛下请的？”
岳阳大步走进来，至沈北岐身侧，低声细语说了几句话。
沈北岐扯了一下嘴角，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冷冽的眼神直直看向洛珏。
洛珏背后一阵发凉，干嘛这种眼神看他？
他做错什么事了？
真是莫名其妙。
年关将至，兴安坊的确比往日里要热闹许多。
不仅多了许多摊贩，还有几班杂耍团，在街边敲锣卖艺。
年轻男女漫步坊间，拣着人不那么多的地方，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说说话。
“对了。”姜璃问道，“你与四公主……”
话问了一半，她又有些后悔。
其实她是想劝和一下，既已成夫妻，哪怕做不到恩爱两不疑，也可以相敬如宾，携手一生。
但是她却又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毕竟她不是萧无双，也不是洛琤，不知道他们这段婚姻，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没有切身体会过，自然也不能大言不惭的讲一些大道理劝说他们。
冬日里的天，很早便暗了下来。
兴安坊内一排排红灯笼燃起，红光撒满街道，倒是增添了几分过节的喜庆氛围。
洛琤嘴边笑意微僵，漫不经心道，“她已剃度出家，往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姜璃怔了一怔。
她倒是没有想到，萧无双会是这么个下场。
两人沉默片刻，只剩耳边熙熙攘攘的人声，以及夜风扬起时，头顶上灯笼相撞的窸窣声响。
两人拐过街道，顺着台阶登上桥头。
姜璃下意识往桥下看了一眼，黑乎乎一片，并未见之前卖唱的女子。
“她被人收去做了妾室，不再靠卖唱为生了。”
像是看出她的疑惑，洛琤解释道。
微风吹动她披风上雪白的绒毛，远处红光映在她清澈的眸底。
洛琤心底一阵失落。
明明还是他们两人同游兴安坊，可是一切都变了。
“他对你……好吗？”洛琤觉得自己这话有些多余。
即便是他，也能看出来，沈北岐对她很好。
无论是之前身为义兄，还是如今身为……
他垂下眼帘。
姜璃靠在桥栏上，望着不远处盏盏如星辰般闪烁的灯笼，微微笑道，“挺好的。”
意料之中的答案。
洛琤抚在桥栏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洛琤。”她转头看他，“以后无论走到何处，别忘了写封信回来，给身在江都城的朋友们报个平安。”
洛琤定定看她片刻，眼眶有些湿润，他笑着别过脸，“好，以后每一年，我都会给你寄一封信。”
他踌躇片刻，道，“姜璃，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吗？”
姜璃一时没想起来，他说的是哪件事。
洛琤提醒道，“你说过，下辈子…要嫁给我。”
她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记得。”
洛琤笑笑，记得就好。
他还怕，她连对他的承诺，也已经忘了个干净。
即便是忘了，他也不怪她。
原本，她心中之人，就不是他。
夜风有些凉，姜璃裹紧斗篷，“我们回去吧，有些冷。”
两人顺着台阶刚走下几步，便看到台阶下，立着一位颀长挺拔，如竹如松的青年。
他双手负背，似笑非笑地看着姜璃。
那笑容明明好看的不像话，可姜璃却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沈北岐走上前来，牵住她的手，皱眉道，“手怎么这般凉？”
“没事，就是有点冷。”姜璃如实道。
“走吧，回家。”
洛琤站在路口，沉默着目送两人离开，直至他们的影子彻底隐没在飘摇的红光中。
说是回家，可马车走的方向，却并不是往姜府的路。
姜璃将窗幔放下，疑惑看向他，“你要带我去哪？”
沈北岐淡淡一笑，“你觉得呢？”
“沈府？”姜璃道，“我今日原本是打算回沈府的，但是路上碰到了洛琤，耽搁了些时间。”
沈北岐点点头，“然后呢？”
她皱眉，总觉得他说话掺着火药味，“然后，他想让我陪他走一走，所以我就……”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拽到怀里。
男人的俊颜在眼前无限放大，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闪烁着她曾经见过的灼热光芒。
那是……他在“惩罚”她时，曾显露出的情绪。
“你…”她慌忙推他，“你想做什么！”
这可是在马车上！
“你一会就知道了，我想做什么。”
他手掌牢牢撑在她脑后，将她禁锢。
他的吻先落在她的唇瓣上，辗转汹涌，隔着衣衫，他的手从肩头滑下去。
随后，他的吻也跟着下滑，落在她的脖间。
斗篷有些碍事，被他直接解开丢在地上。
即便是隔着锦缎布料，她依旧能感觉到，他的手心烫的厉害，不像之前那般温柔，反而想要将她撕扯。
她不得不承认，面对他的撩拨，无论是言语上的，还是行动上的，她通通没有招架之力，轻易就会败下阵来。
耳边是辘辘而响的车轮声，是小贩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是他粗重到快要爆发的喘息声。
在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下，她轻声乞求道，“我错了…我错了……求求你，不要在这……”
他后背一僵，本来是想故意逗一逗她，可一碰到她，就险些失控。
车厢小几上烛苗影绰，映在她如同被雨水冲刷过的鹿眸中。
每每看她这副样子，总让他忍不住想要蹂躏一番。
时至今日他才真正明白，何为色令智昏。
只有在她面前，才能让他轻易丢掉理智与清醒，沉浸在与她的缠绵悱恻中，难以自拔。
“哪错了？”他哑着声音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