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生病的消息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倒是燕临跟姜雪宁嘀咕了两句:“那位谢太师啊,身子骨儿可真是越来越虚弱了,这种天气还能寒气入体。”
姜雪宁已经记不起上辈子不上辈子的事情,但她总觉得谢危的身体好像一直不好,又莫名对谢危怀着一点恐惧,所以只是随口说道:“人家谢太师如今越发得陛下看重了,想必宫中会有太医上门诊脉。”
燕临深以为然,又觉得跟谢危好歹有些交情,上门探病也是应当,便跟姜雪宁商量道:“宁宁,你说我们要准备什么礼物方便上门探病呢?”
姜雪宁本想说他们勇毅侯府跟谢危没多少交情,但想到之前燕临还救下过谢危,自此两家便有了走动,也不好说不想去,只能出主意道:“看望病人一般都是拿些入口的东西,比如家中时兴的点心或者上好的药材。”
说起点心,燕临就想起姜府的茶点来,不免感慨道:“说起点心,宁宁你从姜府带过来的点心可真是好极了,连我爹那个从来不吃甜食的人也都享用起茶点来了。”
姜雪宁直接就想到了姜雪蕙跟姜莘莘给她的添妆,除了现成的银票,两人把她平时喜欢的茶点方子也给了一份,而她就是靠着这些方子,才跟婆婆之间的关系越发亲密。
出门做客几次,姜雪宁也知道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茶点方子有多珍贵了,毕竟如今可是连刺绣图样都能传几代的世道,姜雪蕙和姜莘莘给她的茶点方子本就别具一格,自然更加难得。
不过姜雪宁还是说道:“谢太师跟父亲是忘年交,他上姜府的时候可不少,我父亲还能少了他的茶点不成?我们还是挑拣些温补的药材送去吧。”
燕临不置可否,这些事情不管姜雪宁说什么,他都会点头同意的。
等姜伯游休沐的时候上门探病,谢危依旧是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看姜伯游带上门的点心倒是突然食欲大增,剑书跟刀琴一唱一和地夸赞姜府的点心,让姜伯游不禁心花怒放,直接将点心的来历说了个底朝天:
“姜家发家时日尚短,也是我家莘莘自小身体需要格外注意,夫人便亲自带着厨房里的人一点一点试验饮食,那个时候啊,夫人真是恨不得集齐天下物产,好给莘莘多换换口味,让她多吃上两口,将养身体……”
说起姜莘莘的身体,姜伯游不禁长叹一声,谢危则趁机问道:“二小姐如今有了女冠的身份,你们还真要拦着她出嫁吗?”
姜伯游听着这话就觉得十分不顺耳,什么叫拦着孩子不让出嫁啊?但终究还是更加担忧姜莘莘,便对谢危说了实话:“莘莘如今能好好儿活着,已经是缴天之幸,我们做父母的如何能将她推入火坑?”
“这世上又有几个不是负心薄幸的男子呢?”
“我这个做父亲的,尚且有为了颜面抬了妾室起来跟夫人堂堂正室嫡妻打擂台的糊涂事,又如何敢期待旁人家的孩子,为了我家那连生育都不能的娇娇儿守身一辈子呢?!”
谢危无语,但今儿是个不错的时机,赶紧说道:“姜大人觉得我谢居安如何?”
不等姜伯游开口,谢危便直接说起了自己的好处:“这么热的天气,我这身子骨儿还能寒气入体卧床至今,可见也不是个长寿之人,自然也不敢嫌弃您家的二小姐。”
“再说生育之事,我自己的身子骨儿本就子嗣艰难,便是找个身体健康的姑娘也难有子嗣,又怎敢真的去求一个好好儿的姑娘?”
“更何况你我相交时日也不算短了,我谢居安什么人品,你姜大人还能不清楚?”
这么三条摆出来,姜伯游捋胡子的手不禁一重,疼得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嘴里胡乱反对:“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谢危追问:“到底是哪一条不好,哪一点不行?”
姜伯游起身坐得离谢危远了些,深吸几口气让混沌的脑子稍微清醒清醒,半晌,他抬起头郑重说道:“你谢居安的品性我自然清楚,今日你既然把话说出口,想必心里想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了。”
“可我家的孩子我便是自谦说寿数不永还耽于子嗣,实际上虽然是事实,却也是不想我们夫妻捧在手心里疼爱多年的宝贝,去别人家受苦。”
谢危就要开口,被姜伯游抬手直接打断:“你也不要说必定能让我家莘莘出嫁之后依旧如闺中一般,你我都知道这不可能,我只说一条你且听听看:莘莘在家的时候是大家小姐,不必出门应酬,想出门走动只要天气好就能随时出门,吃穿用度更是不用操心半分,每日还有姐妹陪着聊天玩闹。”
“她不用管家理事,不用做什么女工针线,琴棋书画也只是消遣,她只管好好儿活着,让我跟她母亲每日归家能一起在饭桌上说笑两句便成了……”
“而一旦出嫁,不管嫁入哪家,即便她身体不好,出门应酬也总是免不了的,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产业运转总要了解的,最重要的是换了一个环境她可能难以适应,若是再为什么事情耗费精力,只会更加妨碍她。”
谢危还是不肯放弃,尽力为自己争取:“姜大人果真一片慈父之心,可你说的这些我都能为小姐双手奉上。”
“她不能为琐事牵绊精力,正好我孤臣一个,也没有需要应酬的人家,家中也无甚产业需要操持,更愿意做个上门女婿,我巴不得有长辈替我操劳呢。”
“不管嫁娶,我只求小姐能垂青于我……”
姜伯游还算清醒的脑子在听到“上门女婿”四个字的时候又变得一片混沌,只能勉强弱弱地提醒:“赘婿不能为官,谢太师忘了吗?”
谢危只觉得自己希望大增,忍不住挺直了腰板儿笑道:“赘婿不能为官我自然知道,何况我这太师本就是虚衔,日常领着俸禄罢了,并不管事,不做了也没什么要紧。”
姜伯游担心自己一口应下,赶紧起身告辞,回去的路上经过好一番思想争斗,到底还是眼馋谢危的人才,迫不及待就跟孟氏说了事情的经过,话语间俨然十分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