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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顾清泽吃着吃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垂眸,情绪略微有些低落地放下手中的筷子。

“......茑萝是不是还没吃?要不我端上去分享......”

他的话语刚刚出口,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楚凌霄干脆利落地打断了。

“她已经吃过了,而且吃得可好了,锦年弟弟当时给叶黎配备的厨子,经过我的特意嘱托,如今他每日做两份饭食,分别供给叶黎和茑萝。”

“哦,那......”

顾清泽欲言又止,话语却又如鲠在喉,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凌霄瞬间读懂了他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间隔时间太短了,你此刻去茑萝的房间,并非明智之举。”

顾清泽听闻此言,硬生生地遏制住了心中的想法,微微颔首,重新拿起筷子。

只是那兴致不太高,仿佛只是在机械地重复着动作,纯粹是为了消磨这漫长的时光。

楚凌霄望着他这副模样,不知不觉中紧紧攥住了拳头,清泽实在是太过容易被他人左右自己的情绪了.......

这既是他的可贵之处,能够深切地与他人共情,却也是他致命的弱点,容易陷入无尽的自我内耗之中。

“喂,清泽。”他在他的眼前使劲地挥了挥手,“好歹笑一下那,难道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就这般令人痛苦吗?”

顾清泽听到这话,忙不迭地用力摇了摇头,急切地说道。

“当然不是,和凌霄在一起我很开心,只是......”

“清泽......你不要凡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楚凌霄将目光从满桌丰盛的饭菜转移到顾清泽身上,目光坚定而又直接地望着他。

“这件事情你本就毫无过错,而且从某种特定的角度来说,称你是茑萝的‘救星’都丝毫不为过。”

“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那完全是她自己的问题。”

“你也未曾随意承诺过什么,诸如要与她共同生活之类的话语,是她的理解与你的本意存在偏差。”

“以她对你的那份深厚感情,这并非是你刻意规避或者措辞委婉与否所能决定的,无论你说些什么,给她讲述何种故事,我想她都会流露出这般的情绪。”

“甚至我觉得就算你当面告知她,你是男扮女装,她都不可能放弃.....只要你未能说出如她所愿的话语,她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吧。”

“所以,你干嘛要摆出一副你伤害过她的模样?”

楚凌霄这些话如连珠炮一般几乎是一口气说完,期间没有丝毫的停顿与磕绊。

他早就想要对清泽说出这番话了,之前不曾开口,只是期望清泽能够自行领悟与消化,但此刻......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毕竟就连他与清泽“二人甜蜜独处时光”,清泽都能够分心旁骛,心中装着其他妖的事情,而并非全心全意地想着自己,一想到这里,他就难以接受。

“我知道......可就算理智上清楚明白,但情感上终究难以释怀。”

顾清泽凝视着他那深邃纯黑的眸子,一脸认真地说道。

“倘若我能够早些察觉到她的那份感情,在那份感情尚处于萌芽初始阶段就及时掐灭,或许茑萝就不会如此这般伤心欲绝。”

楚凌霄听了,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若是依照清泽的这套说辞,但凡你要是有追求者,并拒绝了他们,致使他们伤心难过,那都要归咎于你没有及时发觉那些感情,都是你的过错咯?”

“这怎么可能?”顾清泽被他这荒诞离奇的发言逗得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我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茑萝是特殊的。”顾清泽一脸认真地解释道。

“哇哦。”楚凌霄听到这话,毫无感情起伏地棒读表示惊讶,“什么‘茑萝是特殊的’,听起来倒像是一句深情的情话呢。”

“凌霄在想些什么呢。”顾清泽知道他又在吃醋,无奈一笑,解释道,“我所指的‘特殊’是说她的生活境遇。”

一边说着,顾清泽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她从记事起,就被无情地送到了花楼,每日所面对的唯有那无尽的情爱与欲望。”

“所以当稍有他人对她稍显关怀,她自然而然就会朝着这些方面去联想,就连她自己是否真的是那样的感情,或许她自己都茫然不知。”

“我感到难过,归根结底还是惋惜占据了主导,其他人大多都能够清晰地区分彼此之间的感情,就算不能完全分清,也能察觉到不对之处。”

“但茑萝特殊就特殊在这个地方,她无法分辨清楚,我感到惋惜正是因为这个,我明明可以在花楼与她相处之时多加引导她.......”

“清泽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起来,听起来可真的无私,伟大。”

楚凌霄托着腮,面无表情地感叹道。

“可是根本无济于事呢。”他看向顾清泽,一副对此事了如指掌、见惯了的模样。

“一个人的观念是自小到大,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逐步形成,并且根深蒂固的,妖亦是如此。”

“你妄图通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来改变她自幼养成的观念,实在是太过自不量力了。”

“就像叶黎,看似因为一个月的努力,让她在认知方面正常了许多,但那也仅仅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如果想要实现彻底的恢复,所要经历的道路,那必定是任重道远。”

“可.......茑萝确实因为我的劝说发生了改变,就比如逃离花楼,不再做她家族的‘吸血包’,不再替家族还债,从而过上全新的生活这一点。”

顾清泽试图找出切实的例子来反驳他的观点。

“那是因为茑萝本身的观念就是渴望爱,之前那般无私地为家族还债,也是为了获取他们家族那点虚无缥缈的爱,本质上她就是极度缺爱。”

“她可能并非认同你的观点,认为不为家族还债是正确的,她只是因为提出这个建议的人是你,她找到了一个可能会给予她更多爱的人,所以才会决定跟你走。”

顾清泽:“..........”

顾清泽不再反驳,他透过回忆中的种种细微末节,明白凌霄所说的大概率是事实,即便不是,也与茑萝心中的真实想法极为接近。

楚凌霄见他明显地动摇,知晓他不再继续将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扛。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面露喜色,这次清泽放过了自己,不再自责,只是因为他所说的、所劝的句句在理罢了,然而之后呢.......

楚凌霄其实特别想捧着他的双颊,让清泽直直地注视着自己,然后直接对清泽说,为什么要去关注其他人,只关心他一个人不好吗?

若是只关注他一个人,不去想那么多,清泽反而不会因为太过共情其他人,而情绪上下波动得厉害,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烦闷和忧愁了。

但他还是强行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因为楚凌霄知道,倘若他真的这样说了,清泽只会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鼓励他多与外界接触,多结交朋友之类的。

......那样的反应,不就完全把他当成需要特别关爱的,心理不太正常的人了吗?

楚凌霄深深地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提前预料到了清泽的反应,那还不如不说为好,免得再次获得那种让他无奈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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