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柳林的利益集团,如今已经进入了新陈代谢的阶段。被赶出去权力中心的那些。不能说他们没有什么功劳。但只能说是他们能力不济。现在的柳林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泥腿子刺史,而是堂堂镇北王,很多事情就得顾及面皮。
而且现在柳林的势力已经盘根错节,启用新人,增强自己的力量。那是柳林必须要做的事情。一个萝卜一个坑。有新人进来就得有旧人出去。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至于明天被召唤过来的四州将领。那就是留下来的老人中的精英了,柳林之所以把他们召唤来。也就是害怕他们和那些远离权力中心的人勾结在一起。而且。这些人一过来,势必造成柳林的地盘空虚。到了那个时候。藏在暗处的一些人也该露出马脚了。
暴雨初歇,云中城的青石官道蒸腾起乳白色雾气,如同巨兽吞吐的寒气。柳林负手立在王帐前,看着十二面玄铁战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银鳞图腾被雨水洗得锃亮,倒像是悬在众人头顶的利刃。冯戈培捧着檀木密匣侍立身侧,匣中冰蚕丝包裹的信笺泛着冷光,皆是四州将领的来往密报。
“王爷,幽州副将昨夜私会流民首领。”冯戈培压低声音,目光扫过远处正在搬运石料的妖族工匠,“冀州驻军近日频繁调动粮草。”
柳林摩挲着腰间螭龙玉佩,金瞳映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八年前那个雨夜,正是这块玉佩被鲜血浸透,他带着这群老兄弟从叛军手中夺回幽州城。如今城头的战旗依旧,只是人心早已如这初秋的晨雾般捉摸不定。“告诉玄影卫,盯着冀州粮仓。”他突然轻笑出声,笑声惊飞了檐角栖着的寒鸦,“有些人总以为,粮仓够深就能藏住野心。”
晨光刺破云层时,四州将领的铁骑已踏入演武场。马蹄踏碎积水,溅起的水花在玄铁铸就的演武台上迸出细碎银光。柳林端坐高台,看着台下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冀州总兵脸上新添的刀疤还未结痂,青州都督摩挲佩刀的手势依旧凌厉,可他们眼底闪烁的,早已不是当年为了半块麦饼也要拼命的狠劲。
“诸位可还记得幽州巷战?”柳林的声音混着山风掠过校场,惊得铁甲军阵列微微颤动。他抬手召来亲兵,捧着染血的锈剑缓缓走过将领们面前,“这是阿木尔当年砍翻三个叛将的兵器,如今剑锋都卷了刃。”
冀州总兵张着嘴欲言又止,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校场格外清晰。青州都督突然单膝跪地:“王爷,末将愿为先锋,扫平北疆!”他的声音洪亮,却掩不住眼底的紧张,“听闻落日峡谷...”
“住口!”柳林猛地拍案,玄铁桌案轰然炸裂。飞溅的木屑擦着青州都督耳畔飞过,扎进身后青石墙壁,“本王召你们来,不是听这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他缓步走下台阶,金瞳扫过众人苍白的脸,“现在,本王要你们各自领五千新军,三日内沿边境布防。”
演武场陷入死寂,唯有远处工坊传来零星的锻造声。幽州副将握紧了拳头:“王爷,新军从未上过战场,这...”
“所以才要你们教!”柳林突然逼近,身上威压如潮水般涌来,“还是说,你们觉得自己的位子,该让给这些新人?”他的目光扫过将领们骤然紧绷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记住,本王的地盘上,没有养老的闲职。”
夜幕降临时,四州将领带着新军匆匆离去。柳林站在城头,看着蜿蜒的火把如同流动的赤蛇消失在山道间。冯戈培送来最新密报时,他正凝视着舆图上冀州的标记,指尖无意识地在粮仓位置画圈。
“王爷,阿木尔的死士已潜入落日峡谷。”冯戈培顿了顿,“柳修罗传回消息,有人在暗中给他们提供灵力符咒。”
柳林轻笑一声,将密报投入青铜香炉。跳跃的火苗映得他面容忽明忽暗:“意料之中。那些老兄弟啊...”他望着城外漆黑的山峦,那里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就让他们折腾去吧。等四州空虚,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香炉中腾起的青烟盘旋上升,在城头灯笼的映照下,竟似无数张扭曲的人脸。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马蹄声,那是玄影卫的暗桩正在传递最新情报。柳林抬手接住飘落的枫叶,看着它在掌心缓缓化作齑粉,如同那些终将被历史碾碎的野心。
暮色如血,将冀州总兵营帐染成诡异的暗红色。十二盏牛油灯在帐内摇曳,光影在将领们紧绷的脸上跳跃,将他们的影子扭曲成张牙舞爪的形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与铁锈味,案上啃剩的羊骨还在渗着血丝。
“简直欺人太甚!”青州都督猛地砸翻酒碗,碎瓷片溅在幽州副将的靴面上,“当年他柳林不过是个刺史,要不是咱们提着脑袋拼杀,哪有今日的镇北王?”他脖颈处的旧伤随着激动的话语隐隐作痛,那是八年前为柳林征战蛮族部落时留下的伤。
冀州总兵阴沉着脸,将匕首狠狠插在桌案上:“如今倒好,说什么要我们带新军?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子,懂什么叫战阵厮杀?”他摩挲着腰间的虎符,上面斑驳的血迹早已凝固成暗褐色,“我看,他就是想借机裁军,把咱们这些老家伙一脚踢开!”
营帐内顿时炸开了锅,将领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人咒骂柳林忘恩负义,有人咬牙切齿说要找回场子,也有人低头不语,只是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
“诸位!”一个年轻小将突然站起身来,他铠甲上的银鳞在烛光下泛着冷光,“王爷真的是想裁军吗?”他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烛芯爆裂的噼啪声。年轻小将扫视众人,目光坚定:“王爷今日要我们不要荒废战阵本事,还要带新军巡防边境。若是想裁军,何必多此一举?”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王爷如今手握四州之地,名震天下,难道真的甘心偏安北疆?”
空气仿佛凝固了。将领们互相对视,眼中渐渐泛起震惊与疯狂。冀州总兵猛地站起,带翻了身后的座椅:“你是说...王爷他...”
“志在天下!”年轻小将一字一顿地说。
帐内死寂,唯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青州都督颤抖着抓起酒壶,却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从龙之功...”幽州副将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若是能助王爷问鼎天下,咱们...”
“可万一猜错了...”冀州总兵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以王爷的手段,咱们怕是...”
“怕什么!”年轻小将拔出佩剑,剑锋映着众人扭曲的面容,“当年咱们跟着王爷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现在反倒怕了?再说,若王爷真有此志,咱们这些老兄弟若不早早表忠心,日后如何立足?”
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狂风,吹得牛皮帐篷哗哗作响,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将领们围聚在一起,压低声音密谋起来,眼中燃烧着贪婪与野心的火焰。而在他们头顶,一盏牛油灯突然炸裂,滚烫的灯油溅落在地图上,将“天下十三州”的字样灼出焦黑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