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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宴南急切地回到卧室,女人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容安详,脸上似乎还带了一丝微笑!
他的心中一片柔软,伸出手轻抚上她的脸,可是触手却一片寒凉。
他的心莫名的不安起来,骨节分明的大掌又去握了握放在被子上的手,平时温软纤细的手指,此时,却已变得冰冷……
江宴南脸色大变,他又去摸了摸她的身体,触手也是冰冷异常,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此时的江宴南,哪里还有平时的淡定从容,他连被带人一把抱起,朝外极速奔去。
只是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在发软,怎么也跑不快,心脏在急促地跳动着,仿佛要从胸腔里挣脱出来……
他的双手都在不停颤抖着,车子试了几次,打了几次火也没有点着。他只能放弃自己开车的想法,跑到隔壁急促地敲起了门。
隔壁的邻居不高兴地打开了门。
深更半夜,江宴南也顾不得别人那生气的眼神,只是哀求着他帮忙送他的妻子去医院。
此时邻居才发现,平时冷静淡漠的男人,身上只穿着睡衣,脚上的鞋子也只剩下了一只,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浑身在颤栗发抖。他估计应该是发生了大事,心里的那点不愉快也立刻烟消云散,随意地套了外套,就开着车子,将他们送到了医院!
江宴南连感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直接抱着女人往医院里冲去。
“医生,快来救救我妻子……”男人的声音里带了力竭的嘶哑和尖厉。
急诊室的医生听到动静,立刻推了急救车过来,把人放到了车上,很快将人推进急救室里。
可是没过一会儿,门就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先生,对不起,你妻子酒精中毒,早自己停止呼吸了,没有抢救的必要了,还是趁早准备后事吧……”
医生的话还未说完,男人就跑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可能,不可能,晚上她还给我打了电话,我求求你们救救她,你们一定能救她……”
平时矜贵清冷的男人,此时早已经失去了理智,浑身狼狈不堪,眼中却满是绝望!他不相信,晚上还给他打电话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他真的没办法接受……
他死死地拉着医生的领子,不肯松手。被他抓住的医生因为领子勒得太紧,差点呼吸不过来,还是几个人上前,才将他的手给松开。
医生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也没有和他计较,只是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女人的遗体,停在医院的太平间整整三天,江宴南都不愿意让别人碰一下,更不要说拉去火化。
后来还是他的同事兼好友实在看不过眼,让江南初去找了爸爸,也许他看在孩子的份上会清醒一点。
十岁的江南初,两眼红肿地来到江宴南的身边,牵着他的衣角,抬头仰望着他,“爸爸,我很害怕……妈妈是不是因为我不听话,所以永远都不回来了?”
此时的江宴南似乎才清醒了过来,他看着这张酷似妻子的脸,终于抱着孩子痛哭出声,像个孩子一样……
江南初从来没见过爸爸哭过,在他的心里,爸爸是高大而伟岸的,像是神一般的存在,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可是今天,看见爸爸哭得这样的伤心绝望,他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中涌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不断地滴落。
他心里有一种恐慌,也许他不仅仅是失去了妈妈……
最终,江月初的遗体还是被火化。
她的葬礼办得也很简单,他们没什么亲人,只有江宴南的几个同事和江月初生意场上往来比较密切的几个人过来祭拜。
作为亡者的家属,江宴南整个人都失去了精气神,只是呆滞地跪在灵堂前,看见一个人来,就机械地弯下腰应答着。
江月初下葬的那天,老天爷似乎都在为她伤心难过,一整天都是阴雨绵绵,寒气逼人。
江宴南站在她的墓前,面色苍白,容颜憔悴,一夜之间两鬓如雪,生出了满头白发,佝偻着身体,不停地咳嗽着。
只是那一天,突然来了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小姑娘。
男孩什么话也没说,抓着江宴南就往死里的揍了一顿。
江宴南也不还手,也不辩驳,任由他发泄,最后还是年轻人自己停了手。
他跪在江月初的墓前,失声痛哭。
女孩也跪在墓前,泪流满面,一脸的伤心难过。两人直到身上的衣服被绵绵细雨淋得透湿,才起身晃晃悠悠地离开。
江宴南站在墓碑前,轻抚着墓碑上那张充满青春气息的照片。
女孩笑得明媚张扬,那双桃花眼里似蕴含着无限的情谊,直直地凝视着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本就湿冷阴沉的天色,慢慢地变得更加的昏暗,直至光亮消失的那一刻,江宴南才浑身湿透,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车里。
江南初已经窝在车后座安静地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透的泪痕,显得可怜又孤单。
江宴南愣愣地盯着孩子的脸,像是要透过他,看见那张熟悉的容颜。
他有点茫然,不知道没有她的日子,他该如何度过?
曾经每次回家,家里永远都会留着一盏温暖的灯光,无论多晚。
现在,那个房子里只剩下一室的冰冷,他根本不想回到那里。没有她在的地方,又怎么能称之为家呢?
他仰靠在椅背上,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湿透的衣服紧贴着他的皮肤,在温暖的车厢里,带来了极致的温差感。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这时人才有点清醒过来。
看了眼睡在后座上的孩子,他慢慢地发动了车子,朝着市里那个没有一丝温度的房子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