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蔚然肋骨碎片刺穿肺部，导致胸腔大量积血，已推进手术室半个小时了，李耀辉连眼都不眨的盯着“手术中”的指示灯面沉似水。
李璟雯的外伤较轻，好在出发前王蔚然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否则现在不可能全须全尾的站在李耀辉面前。雯妈给她简单的涂了些药水，打了破伤风针后就来手术室门口等候了。
让李耀辉没想到的是，三方的家长就在这种场合见面了，李耀辉的爸妈得知雯雯出了车祸着急忙慌的赶来，见李璟雯没事，老妈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然爸则一脸焦急的在手术室门口踱步。
“小辉！陪我出来抽根烟！”然爸扭头看着坐在一旁长椅上哭哭啼啼的然妈心里也是烦乱异常。
李耀辉和然爸站在医院的吸烟区，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李耀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叔，最近生意上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或者在竞标过程中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然爸深吸了一口烟，眉头紧锁，他摇了摇头：“没有啊，自从你注资蔚蓝建工之后，我们的业务一直很正常，也没有参与过什么工程竞标。”
李耀辉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就奇怪了，这场事故看起来并不像是偶然。”
然爸的脸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他想了许久，突然说道：“是不是找你的？小辉，我早就跟蔚然说过，让她离你远点……现在我女儿生死未卜，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有些事儿我必须问你！”
李耀辉立刻意识到了然爸的疑问：“我？”
然爸阴沉着脸对李耀辉说：“你的出现就像大闹天宫的孙猴子，你有钱，我家这么大的窟窿你都能轻松化解，你背景能量通天，似乎社会上的事儿就没你摆不平的。但你也心狠手辣，光是金三角救我那一趟，你手里的人命都两只手数不过来……撇开你对蔚然是不是真心的，我只想问问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也想不通一个不到十八岁的男孩会有这样的能力！”
李耀辉皱起了眉头，他知道这次事故对然爸的影响有多大：“叔，我理解您的担心，有些事儿我不能告诉你！我连今年的高考成绩都查不到，我只能言尽于此了，但请你相信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以后能更好的保护身边的人！所以目前我不得不跟相关部门合作！”
然爸深深的看了李耀辉一眼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小辉，你太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懂。蔚然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她冒这个险。”
“我年轻？靠！我都忘了我是个五十五岁两世为人的重生怪了……”李耀辉心里暗想，但脸色还是十分坚毅的对然爸说：“这次事件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个交代！”
“我不需要交代，我只要我女儿安安全全的过日子，她这些年承受了太多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然爸颓然的蹲在了地上，双手痛苦抓着两鬓的头发。
两人的对话陷入了僵局，李耀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自从有了异能和探空球之后他一度觉得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但王蔚然，他最爱的女孩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故……李耀辉知道，如果不尽快查清事故的真相，他和王蔚然的关系，以及和然爸的关系，都可能会受到不可逆转的影响。
“耀辉！叔叔！蔚然出来了！”李璟雯来到室外花园招了招手。
俩人像过了电一般一个激灵向手术室跑去。
“哎呀不在手术室了，在监护室，一会儿麻药过了就醒了！”李璟雯指了指病房楼。
……
隔着玻璃窗，然爸看着插着呼吸机的女儿，自己不住的老泪横流，李耀辉站在他的旁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反而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被安慰的人。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回头有空了，你去公司一趟，咱们办理一下转让手续，我名下所有的股份以及动产不动产都给你，应该差不多够了……不够的话我再借高利贷……”然爸看着熟睡一般的王蔚然做出了决定：“你要是真爱她，就远离她吧！蔚然可能会恨我，但我不能再让她深陷危险之中……”
“不用，我帮你公司压根就没图什么，这公司永远都是你和蔚然的，事情如果是单纯的意外，那你岂不是冤枉我了？如果是你的仇家呢？做工程起家的积累起的财富又有多干净您懂我也懂……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我会查个水落石出，如果是因我而起，那我没啥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李耀辉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昏睡中的王蔚然，咬咬牙转身离开。
走廊拐角处，雯妈将一切听的完完整整，她从女儿平日里敷衍的回答、李耀辉这次的反应、然爸对他说的话以及各方面的信息综合在一起，隐约确定，这仨人关系肯定都在瞒着家人！
“乔哥，方便我去趟问询室吗？”李耀辉离开医院掏出手机对乔镇疆开门见山的说。
“辉子，这家伙的车子是挂靠在龙虎建筑工程有限公司名下的，对方车子因为醉驾保险拒赔，但是人家公司说了损坏的车子、蔚然和雯雯的伤病补偿以及赔偿金一份不会少！”
“我就说你不适合做情报工作！等我过去吧！”李耀辉招手拦了部黄面的：“市局刑警队……”
“王跃龙、王跃虎是吧……”李耀辉脑子里闪过后世新闻里被枪毙的这俩名字，嘴角紧紧的抿在一起……
“小伙子，我刚听说啥龙虎建筑公司？咋回事？”面的司机见李耀辉阴沉着脸不由得好奇问道。
“家里出了车祸，龙虎建筑公司的渣土车闯红灯撞的！”
“考踏麻嘞！我一听龙虎公司就着准没好事儿！那帮鳖孙算啥公司啊！斗是一帮黑社会！”出租车司机一听宋城市官方脏话都飙出来了。“妈垃哔嘞！那帮鳖孙最早就是一群地痞拦渣土车收过路费，然后有几个钱了自己买渣土车找工地强买强卖！不用他们的石子儿大沙他们斗围住人家工地不能开工！啥腌臜事儿都干的出来！这几年还开房地产公司嘞，洗白嘞！去鳖孙吧！上个月怼住俺兄弟，给车创嘞不成样子，连个屁都没放！你这算好的了！人家还愿意赔钱，俺兄弟家连报案都不受理……”出租车司机义愤填膺，嘴里不住的骂着。
“老湿儿，好好开车！”李耀辉没心思听他骂龙虎公司。
到了刑大，李耀辉看到乔镇疆早早的在门口抽烟等候了，看见李耀辉走过来赶忙迎了上去。
“辉子，你得冷静，你没身份这不符合规矩！”
“规矩？你干情报工作给我讲规矩？敌我当前你还给他们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老乔，讲规矩你就回刑大吧！”李耀辉一拳捶在门口的一棵碗口粗的景观树上，树干应声断裂！
“辉子！你……”乔镇疆拽着李耀辉，但无奈被李耀辉拖行数米，一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自然会传到何厅长耳朵里，他背过身在电话里告诉乔镇疆，只要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可以让李耀辉旁听问询。
钱院士这种身份和地位的人低调来访宋城市，当天中午就出了这种恶性事件，职业的敏感性乔镇疆果然没有李耀辉强，他甚至认为这顶多是一起涉黑报复的案件。
其实对华夏高精尖人才的暗杀，西方从来就没停止过，乔镇疆作为刚转行国安的刑警，敏感性不足也是李耀辉呵斥他不适合干情报工作的原因之一。
李耀辉进了问询室，坐在记录员旁边抱着膀子冷眼旁观，渣土车司机洪天来，年龄四十岁、离异、无儿女、有强制戒毒史、父母也早已过世。从履历上看这样的人作为死士再合适不过了。
从进门开始，李耀辉就把他扫描了个遍，没有什么氰化钾假牙之类的异物，看样子是李耀辉想多了。从现场发生事故到现在，这家伙一直处于十分冷静的状态，只承认自己酒驾，其余一概不说。
李耀辉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外。这个当时一只手掐死自己的小年轻，怎么看都不可能有那么大力气。
半天的问询翻来覆去就是问的什么时候跟谁喝的酒，在哪喝的酒……之所以这么问就是为了在翻来覆去的问询之中找到前后矛盾的地方继而打开突破口。
“我上午十一点左右觉得有点累，就自己吹了一瓶二锅头，车里有一包南街村方便面我就着面喝的酒，就这，开快车也是不想干活了，想回家睡觉。”洪天来把整个过程说的很简单，没有任何细枝末节，面对这种反复的问询，回答越简短露出破绽的几率越小。
李耀辉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走到坐在问询椅上的洪天来面前，俯视着这滚刀肉般的中年男子，只见这人前一秒还是一脸不屑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敢动我咋地？
“师傅……”李耀辉面色无喜无悲，只是瞪大了眼睛，双目空洞无神的看着洪天来。
“啊……咋？”洪天来喉结一动，咽了口唾沫。
“跑渣土车很辛苦吧！大钱都让公司挣了，留点剔牙缝的东西勉强糊口的感觉不好受吧……”
“嗨！有吃有喝就行，我要求也不高……”
“哦！那这渣土车是你自己买的喽？”
“我哪买得起？公司给我担保贷款买的，每个月利息都从工钱里扣，有活的时候还好每个月还能剩两三百生活费，没活的时候还得倒贴……”洪天来叹了口气。
“所以，给你个机会让你不用还贷，车子一下子就归你的活，你肯定抢着干了？”李耀辉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洪天来。
洪天来嘴角一阵抽搐，眼神不断的乱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以为就你的身份，给龙虎公司干了脏活，公司就会优待你？天真！”李耀辉转身对乔镇疆说：“找他们老板谈谈吧，这种小杂鱼，再晾他十几个小时，就老实了……”李耀辉瞥见洪天来微微颤抖的手嘴角冷笑。
果然，这件事出来之后，钱院士就在二十军紧急抽调的警卫连的护送下坐军航返回了首都。
李耀辉给乔镇疆使了个眼色，离开问询室。
“有烟没……”李耀辉神色没了刚刚来时的急躁，向乔镇疆伸出了手。
“唉……有！”乔镇疆慌忙从兜里掏出一盒点八中南海。
“赶紧把龙虎工程公司的负责土方结算的会计控制起来，跃龙跃虎弟兄俩先监视起来别动……”李耀辉抽出一支烟，又摸摸兜，没火。
“辉子，是我把事儿想简单了，我还以为……”乔镇疆也不是傻子，车祸虽然是钱老低调来访的暗哨防卫圈之外发生的，但他明显的敏感性不够。这点他在刚刚突审的时候就想通了。
“我们华夏的顶尖科学家为什么会那么严密的被保护起来？”李耀辉抽了口烟：“钱老能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咱们宋城市，这个情份我欠下了啊！所以这个纰漏咱们不能不大惊小怪！”
乔镇疆点点头：“你说的对！我还是对敌我态势的严峻性认识不够！”
“你的职业习惯让你太循规蹈矩的坚持程序正义，以后多想想……”李耀辉拍了拍乔镇疆的肩膀，把他手里的半盒烟拿走塞进自己口袋：“我回家睡觉了……”
……
目前的审讯进度暂停、案卷被何厅长封存跟着钱老一并回到了首都，两个小时后就摆在了二号首长的案头。
二号首长一目十行的看完，起身背对着办公桌，看着身后的国旗，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们华夏就不可能有黑社会，更不可能有让黑社会滋生的土壤！”
这句话落地，小小的宋城市即将迎来一场风暴……
……
李耀辉坐出租车回到医院，给李璟雯打了个电话，俩人在住院部楼下的花园见面。
“蔚然醒了……”见面的第一句话，李璟雯满脸忧虑的说。
“那就好！”李耀辉松了口气，“什么时候能去看看她？”
“等下……”李璟雯拉着正要转身的李耀辉：“耀辉……再抱抱我吧……”说完眼泪就在眼眶里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李耀辉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