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羡鱼走出家门，下意识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白鹤，扯了个想再买点植物的借口就骑着小电动往菜市场那边去。
因为时值下午临近晚饭饭点，乐羡鱼打电话给白鹤的时候对面就顺便邀请乐羡鱼一起吃晚饭，乐羡鱼想了想一会儿晚饭应该要去接母亲就说下次再一次。
白鹤倒是没觉得怎么，但是乐羡鱼觉得有点小可惜，在同桌那里蹭饭还挺愉快的。
不一会儿就来到白鹤在的小花摊，发现白母今天并不在店里，乐羡鱼熟门熟路走到白鹤跟前打了声招呼拉了个小板凳坐下。
白鹤：……
虽然白鹤本就觉得乐羡鱼应该不是真的来买花的，但是看他这架势，白鹤还是忍不住想调侃两句，“你今天想买点什么？”
“那就仙人掌吧。”乐羡鱼想都没想就回答。
白鹤有些好笑，“你之前的仙人掌呢？不会是养死了吧？”
乐羡鱼见白鹤竟然在同自己开玩笑，也笑道：“怎么可能，活得好好的呢，要是连仙人掌都养不活那我可真是植物杀手。”
“我这不想着之前只买了一盆仙人掌，它太孤单，今天想再买一盆陪陪它嘛。”
白鹤起身，“行，那你过来看看这边的。”
“好咧。”乐羡鱼喜滋滋地就跟着白鹤往里走。
又挑了一盆样式不一样的仙人掌，乐羡鱼将其先暂时放到一边后又坐回白鹤旁边的小凳子。
“今天阿姨怎么没在啊？”
白鹤知道眼前这人一时半会儿不会走了，也没赶他，只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她来看晚摊。”
言下之意就是现在的早摊由白鹤看，白母和白鹤交替看摊，所以现在白母才不在。
乐羡鱼也没多想，奇怪怎么同桌他爸不干活，刚开口问了个你字就意识到什么收住了话头，“你…你辛苦了。”
白鹤闻言确实抬起头看他，“你想问我爸？”
乐羡鱼尴尬一笑，“没有没有，我就觉得你辛苦了。”
白鹤却并不在意，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关于我爸，他和我妈早就离婚分开了，所以我从此以后的生活当中都不会有他的存在。”
“不好意思啊……我不该问的。”乐羡鱼看着云淡风轻根本不在乎的白鹤，依然感到很抱歉，毕竟这是别人的隐私，那么长时间都没见过白鹤他爸，自己也应该多少看出点眉目来才对，怎么就那么愚蠢地没有想到呢。
白鹤叹了口气，又从书上收回视线看他，“真的没事，我并不在乎。”
“这件事对我影响不大，你不必道歉。”
乐羡鱼看着确实不在意的白鹤，又想了想自己，现在是因为不认可这个世界线的乐正清是自己的父亲，所以父母离婚这一事自己虽然有些在意，但更多的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才能做到抽身事外。但是如果是自己原世界线遇到这样的事情会怎么样呢？
自己从小都是和父母姐姐一起长大的，一家人相处融洽互相关心帮助，父亲更不会做出像这个世界线里的种种行为，和这个世界线相比，原来自己所在的世界线里拥有的家人真的太好太好了。
如果是原世界线的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会如何？真的能做到和现在一样只是有点在乎却无甚影响吗？
答案肯定是否定。
别说做不到像现在这样了，更做不到像白鹤那样。
同桌真的好厉害啊，原世界线的同桌也是这样的吗？乐羡鱼突然感到很好奇，又觉得很多问题都可以和同桌聊聊，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学到更多。
“好。”
“那我还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白鹤点头示意他可以。
“额，其实最近吧，我父母也要离婚了……”
“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不在意的？讲实话，我没法做到你这样。”
没想到乐羡鱼竟然把这么隐私的事情都告诉自己，白鹤合起了书，沉思了下才缓缓开口，“可能是因为我父母离婚的时间特别早吧。”
“我当时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他们就离婚了，因为年纪太小，所以记忆也不是很清楚。”
其实记忆很清楚，因为自己的双耳之所以要戴着助听器才能听清别人在说什么就是在小时候遭到父亲毒打才落下的病根。
但是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和乐羡鱼说，一来已经过去了，二来虽和乐羡鱼已是朋友，但现在告诉他这个是打算卖惨博同情吗？没这个必要。
白鹤伸手抚了下耳边的一缕头发，继续道：“再来，我父母离婚分开对他们两人都好，既然不再相爱，捆在一起也是折磨，没有必要压抑着继续一起生活。”
不相爱吗？或者说白母无法再忍受自己的人渣爹扭曲的爱和暴躁易怒的情绪更为正确，至于离婚的原因，又何止这么简单？不过这些也没有必要告诉乐羡鱼，话讲得太透，不止乐羡鱼会感到窒息，自己也会觉得可笑。
毕竟他从不喜欢拿自己的过去博同情。
“不管怎么说，离婚对我父母二人来说都是最优解，我为他们获得各自优解高兴还来不及，就也不会为之感到悲伤难过了。”
“并且，离婚这样的自由放在过去是没有的，而现在已经成为常事，没有必要因此觉得有什么不妥。”
还好是现在这个年代，虽然依然有无聊之辈乐于嚼舌根站着说话不腰疼，喜欢诋毁造谣肯定是母亲做的不好才会让看着挺正常的父亲做出种种错事，又打着对他们好的旗号说什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是离婚这样的自由选择，自己的母亲可以拥有。
“然后我觉得，不管他们是否离婚，我们都可以做好自己，他们离婚了，但是并没有把我们作为完整个体的存在也分离开来，我们依然是自由的。”
“我们依然是可以为自己而活的。”
乐羡鱼默了一瞬，才开口道：“就算是这样，我感觉你也依然很厉害。”
“我们同是高中生，年纪差不多，但是你的想法就比我透彻很多，也能做到这样。”
“谢谢你，又向你学了些。”
白鹤有些无奈，“你不用老是向我道谢。”
“我只是说了些好话罢了。”
乐羡鱼直视白鹤的眼睛，“但是你做到了。”
“我看见的你不仅做到了，还做得很好。你的成绩已经如此顶尖了，但你在学校的每个时刻几乎都在努力学习。别的同学不需要考虑学习以外的事情，你要看花摊做生意，却也不会在闲暇的时候多放松一下，依然在努力。可你又不是脑子里只有学习这一件事，遇到不公正的事情你也会选择站出来，去帮助你觉得受到伤害的人。”
“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
白鹤也看着他，静静听他说话，没有什么表情。乐羡鱼这人真是奇怪，别人对自己要么唯恐避之不及，要么就维持下面上的礼貌就好，像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主动接近自己，和自己共同经历很多事情，甚至还同自己发展为了朋友的真的没有。
然后这人长了双天生带着笑意的桃花眼，和谁说话感觉都是笑嘻嘻的，却在夸起自己的时候不但眼里带笑还亮闪闪着某些专注着迷般的光，嘴角一咧，又会露出两颗讨喜的虎牙。
兀地就让人不知不觉间移不开视线了。
乐羡鱼盯着白鹤那张清冷好看的脸，心道同桌长得可真好看啊，又觉得这么张符合自己审美点的脸如此认真专注地听自己说话的模样可真是令人……心里悸动。
脑海里又莫名浮现出丁俊清之前问自己的问题，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女生暂且不提，类型的话，就眼前的同桌这样……
不对不对不对，自己在想些什么啊，哪跟哪啊简直莫名其妙，感觉氛围又有些奇怪了，乐羡鱼猛地清醒，往后缩了缩凳子，呛到一般咳了几声，“咳咳咳，总之，总之我觉得同桌你真的很厉害。”
“值得学习值得学习！”
白鹤垂眸递了张纸给乐羡鱼，又缓缓道：“谢谢。”
“你也很优秀…我不是因为你这么夸我了才回夸你，学习暂且不论，你的为人真的很优秀。”
乐羡鱼闻言拿着白鹤递给自己的纸捂住脸，咳得更厉害了，“好啊，什么叫学习暂且不论啊，同桌你也学会损人了！”
白鹤略带笑意看他一眼，“但是，很多问题你一点就会，还能举一反三，这说明你在学习上很有天赋，只要勤加练习肯定也不会差的。”
见乐羡鱼还在咳，白鹤又收住笑意，“还有就是，你父母离婚这件事，希望你可以不受太多影响。”
乐羡鱼终于止住了之前自己把自己呛到咳的势头，也正色道：“好。”
“我会的。”
又和白鹤闲聊了一会儿，乐羡鱼看了眼时间和母亲发了条去接她回家的短信，就站起身同白鹤道别。
“那我先走啦，之后学校见。”
看着乐羡鱼挥了挥手里拿着的小盆，白鹤道：“好，学校见。”
乐羡鱼感觉和白鹤聊完天后更无畏于面对父母离婚一事，也更坚定站在母亲这边了。
哼着小曲就一路骑到了律所门口等着母亲出来，却不想迎面撞上了先出来的父亲，父亲面色看着不善，还差点绊倒跌了一跤。
乐羡鱼：……
乐正清虽然打算大度一些，给唐语安一些财产，就当自己这个做男人的大气和支付她这些年的青春了，但是没想到唐语安在两个孩子的抚养权上如此坚持，更没想到唐语安拿抚养权的几率比自己要高得多，乐临渊也就算了，唐语安要就要吧，可是乐羡鱼……这小子虽然学习各方面都不算优秀，但是是乐家唯一的后继人，他的抚养权一定要争取，只是应该再使点什么手段呢……
乐正清刚准备拿出电话打给自己的母亲，就见乐羡鱼骑着个电动车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来老天还是有眼的，还会站在自己这边。
乐正清忘掉之前的不愉快，朝乐羡鱼走了过去，端的是一副慈父面容，“儿子，来接我们啊？”
乐羡鱼果断道：“不是。”
“那就是路过了，走，咱爷俩一起……”
“不是来接你们，我来接我妈的。”乐羡鱼打断乐父施法。
乐正清：……
乐正清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你妈还有事要谈，估计还早，我们先走吧。”
“没有啊，我刚刚就和她确认了，她马上就出来了。”乐羡鱼油盐不进。
乐正清眉头跳了跳，“儿子，咱们父子俩好久没有一起聊天吃饭了，你骑个车带你妈也不安全，一会儿让她打车回家。”
乐羡鱼仿佛被提醒一般道：“有道理啊。”
“带我妈都不安全的话，带你应该更不安全，毕竟你比我妈重嘛，你打车先走吧。”
如果此时手边有根棍，乐正清真的很想实践一下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个行为，但是他自诩很有涵养，他忍住了。
乐正清打算换个方式，慈祥笑意收起几分，略有些严肃道：“本来这个事情是我和你妈之间的问题，但是现在你们都是大孩子了，咱们父子俩也很久没有一起聊天吃饭过了，你不觉得现在我们应该一起单独聊聊吗？”
乐羡鱼也跟着认真了几分，“爸，你想聊什么？”
听到这小子还管自己叫爸，乐正清情绪略有好转，“我们边吃饭边聊。”
“就我们俩。”
乐羡鱼看了眼手机，心道不管怎么说这还是自己生理上的父亲，物理上对自己确实没有办法挑什么毛病，一起吃个饭也不过份。但是由于约好了接母亲，又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万一被误会什么就不好了，就答道：“你想的话，下次吧。”
“我妈发消息给我了，她马上出来。”
乐正清皱眉看他，“你今天就是不打算和你爸一起了是吗？”
“行，那你今天就和你妈一起吧，明天放学我再来接你。”
没等乐羡鱼再说什么，乐正清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还挺干脆。
就是不知道他在抚养权的问题上会不会也这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