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在感叹谁家千金这么大胆,顾氏一看,差点晕过去,还好宋舒云眼疾手快地摁住了她,让她先别出声。
宋莲心此刻已经回过神来,捏了捏手中多出来的玉,暗叹自己竟然没发现是什么人送到她手中的。
莫非是那个宫女?
皇后率先问话:“这是谁家千金?”
皇帝也看着宋莲心,觉得这丫头有点熟悉,又有点诡异,谁家千金进宫还戴面纱的?
不会是想刻意营造神秘感吧?
呵……
“娘娘赎罪,陛下赎罪,不是臣女不愿跪,而是……”
宋莲心干脆亮出手中的玉牌,“有人把这个塞进臣女手中。”
说了半天,众人还是不明白,这跟她跪不跪有什么干系?
然而崇帝却说:“呈上来!”
这东西看着有点眼熟,等太监呈上来,他才发现是那人的遗物。
崇帝蓦地黑了脸,差点捏碎手中的东西。
皇后问出了众人的心声:“这是何物?”
宋莲心整理了一下语言,才接着道:“臣女虽然不知此物为何在我手中,但昨夜,有人给臣女托梦,还请陛下赐笔墨。”
崇帝最讨厌心机深沉的女子,更可恨的是有人竟敢利用那人,但众目睽睽,他忍耐着没有发作,让人给她拿来纸和笔。
宋莲心写下几个字,交给大太监。
崇帝看了之后,好半天没说话,最后竟然笑了,对众人说:“天佑我大隆,是好事,是好事,朕得卖个关子,先不告诉你们,哈哈哈……”
皇后依旧心生警惕,但陛下都这么说了,只能勉强收敛神色,陪笑。
“今日是皇后设宴,朕不能喧宾夺主,都坐,坐着说话。这位……”
“臣女宋莲心。”
她话音刚落,一头汗的宋侍郎连忙站出来,说这是他的小女儿。
皇上又没头没脑地说了几个好字,宴会就开始了。
宋莲心吃饱喝足就借口尿遁了,果然被人请到了早早离席的崇帝跟前。
“皇上万岁。”
她仍然没跪,一副超然世外的高人模样。
崇帝也不废话,眼里看不清喜怒地道:“说说你的梦。”
“皇上,其实没什么梦,就是臣女摸到这块玉的时候,感受到了婉娘的……气息。”
“婉娘都死了,你感受到什么?阴气吗?”
崇帝的怒火快要压制不住了。
“正是,”宋莲心佯装镇定,但也不敢说的太慢,“陛下,婉娘说,她后悔了,她原本想让孩子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但事实上却没能如愿,她希望,希望陛下能让宝哥儿换个活法。”
崇帝听到这里,眼里的怒气已然散去,但仍然保持理智和戒备,问:“那她想如何?”
宋莲心大胆猜测:“兴许想让陛下封她的孩儿当个闲散王爷?”
崇帝不语,沉默片刻才问:“你再说说,你怎会知道婉娘,还有宝哥儿?”
宋莲心现在已经不怕了,老实回答:“陛下可能不信,但我就是摸到这块玉之后,看到了一些属于陛下和婉娘的回忆,然后得知了婉娘最后的心愿。”
皇帝都是多疑的,三言两语肯定不行,于是宋莲心又道:“我看了竹蜻蜓,看到婉娘……哦,我比划一下吧。”
于是不远处藏着的宫人就看到宋莲心为陛下跳了一支舞。
准确来说,就是简单舞了几个动作。
崇帝感到眼中竟有热意,这几个动作,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第一次正视婉娘,也是那一次喜欢上这个美好纯洁的姑娘。
方婉儿是入宫选秀的秀女,她因为贪吃,偷拿御厨的食材被取消资格,又因为长得像袁太妃早逝的女儿,所以被袁太妃收养。
其实也不算收养,就是留在身边伺候,但又没把她当成婢女来对待。
袁太妃不想给她过高的身份,就是怕她遭人惦记,只因她心性纯良,不适合深宫。
可方婉儿还是被自己看中了,因为西部大旱,崇帝心烦,却无意中看到方婉儿独自起舞。
舞姿不说动人,但很独特,仿佛在与天地对话,一问之下才得知这是她家乡的祈雨舞。
区区一个宫女尚且为民忧心,当时的崇帝大为感动,而方婉儿却不要他的赏赐,说她舞姿不够标准,怕叫皇上失望。
崇帝赏她什么都不要,唯独吃食,她全盘接受,崇帝越发喜欢这个心思单纯的少女。
袁太妃却不肯让步,坚持说方婉儿不适合后宫。
当时的崇帝少年心性,自以为能护她一辈子,结果……
他有悔,可重来一次,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手,看着她嫁给袁太妃看中的老实人。
宝儿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婉娘说她不想违背袁太妃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太妃是为她着想。
婉娘也想为孩子着想,后宫这个吃人的地方,往后还有各种争端,她怕自己护不住孩子。
毕竟连自己都差点死在深宫妇人的算计之下,稚子又如何能安然长大?
所以她临死前求皇上将孩子送出宫去,还说她无悔这一生。
就是这句话,让崇帝欠她一辈子也偿还不了。
他甚至用了十年才替报了仇。
可是现在,她说她后悔了,她不该让宝儿出宫,难道宝哥儿现在也过得不好?
崇帝想了许多,却没有追问。
“你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要赏我?”
宋莲心有点意外,还以为陛下会先查实一番。
想到自己没有跪地时顾氏那摇摇欲坠的身躯,还有宋侍郎那张青白交加的脸,以及宋舒云兴奋又害怕的复杂面孔,她在皇上变脸之前回答道:“见君不跪,成吗?”
崇帝没想到她琢磨老半天就要这个,于是大手一挥,“准了!”
宋莲心回家去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堆赏赐,让整个宋家都沸腾了。
宋父先一步将人叫进书房,以前从不让女子踏入的地方,因为涉及陛下,还是开了先例。
“父亲,这是九五至尊的私事,您确定要过问吗?”
“丫头,为父不是想打探陛下……你好歹透露一二,须知伴君如伴虎,为父也是担心你年纪小,遇到状况处理不来。”
宋侍郎这个礼部侍郎本来就没多少人尊敬,现在难得女儿……入了皇上的眼?
无论因为什么,他都要清清楚楚地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才能从容应对。
“陛下不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