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罪。虽然现场被破坏,但能杀九皇子的,就只有那么几个人。这几日,卑职在灵州四处查访,已经确定了几个嫌疑人。”
“谁?”
“三皇子与十三皇子的嫌疑可以排除,剩下的就只有一直隐匿行踪的五皇子、归宁侯和殷离火父子。其中……”,丙号犹豫半晌,还是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尤以隐藏行踪的五皇子嫌疑最大。”
“你是说云祁杀了云棠?”
丙号答道:“卑职不敢,卑职只是怀疑。毕竟聚气冠只对皇族之人有用。”
说完,丙号便不再出声,跪在老皇身前,等老皇的决断。
许久,老皇摆摆手:“你退下吧。”
丙号踉踉跄跄的起身,等出了竹林后,才发觉自己浑身的衣衫已经被湿透。
丙号走后,老皇叫来一个内侍,对其吩咐道:“九皇子停灵的时间够久了,你去传旨,三日后,在京所有皇子勋贵和官员,共同为九皇子送行下葬。”
“遵旨。”
内侍领命而去,旨意很快就传达到了京城的每一位官员,同时也传到了梁辰的耳中。
“师宗,老皇派去暗查九皇子的人已经回京了。按照您的意思,我们将五皇子的行踪暴露了出来,同时将凶手的线索有意无意的引向了五皇子。”
梁辰静立在窗前,手中是那份内侍刚刚送来的圣旨,对身后的烬云弟子说道:“虽是如此,老皇让百官为九皇子行灵,恐怕也不会太平。”
“是否需要烬云做些什么,请师宗示下。”
“不用,他们并没有证据,否则我现在就不是归宁侯了。老皇此举,无非是想借行灵,来干涉某些事情,调整帝京的格局。”
三日后,出云皇历四百七十二年,也就是老皇登基后的第四百七十二年,霜月晦日。
刚下过雪,出云皇朝的帝京,笼罩在一片肃穆的灰白之中。百官已经按时到达了棠云楼,按照官职的位次站立,梁辰身为侯爵,被安排在了百官队伍中靠前的位置上。
辰时三刻,沉重的号角声自皇城深处响起,回荡在皇朝帝京的上空。紧接着,丧钟被敲响,整个行灵现场变得更加肃穆。
等百官到齐,清点无误之后,送灵的队伍,终于开始缓缓驶出皇宫,朝帝京之外的皇家陵寝之地而去。
队伍最前方,是三十六名身着素白麻衣、头戴高冠的礼部祭司,他们人手皆持巨大的引魂幡。幡面以金线绣着繁复的镇魂符文,在无风的空气中低垂,其上隐隐有灵光流转。
这些祭祀们口中吟唱着安魂调,声浪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涤荡着道路两旁,驱散着队伍两旁本就稀少的行人。
紧随其后的,便是那具承载着九皇子云棠遗体的巨大棺椁。
棺椁通体漆黑,由一整块万年阴沉木雕琢而成,表面没有任何繁复的雕饰。棺椁之上,覆盖着一面巨大的、绣有五爪金龙图案的玄色锦缎,锦缎上缀满了细碎的星辉石,即使在暗处也能闪烁出幽微的光芒。
抬棺的,是八名身披重甲、修为皆在开窍境后期的皇室供奉。棺椁两侧,各有一队手持长明宫灯的宫女。
棺椁之后,便是行灵的百官队伍。
当先一人,是奉老皇帝旨意主持行灵大典的八皇子云业。此刻他身着一袭玄色蟒袍,头戴冠冕。紧挨着八皇子云业的,是同属一党的十皇子云宁和十四皇子云武。
与八皇子的沉稳截然不同,云宁双目赤红,他自小与九皇子亲近,九皇子身死,他自然悲痛。而同为八皇子一党的云武却是面无表情,跟在八皇子身后,亦步亦趋。
再之后,就是皇子宗亲、勋贵国公、三公九卿、各部尚书、世家家主等行灵的队伍,有数百人之众。队伍绵延数里,十分寂静,缓缓流向城外百里外的皇陵。
老皇仍然在竹林中闭关,未曾露面。两个时辰后,送灵队伍抵近了皇陵,依次走到了早已为九皇子修建的陵寝之前。
在八皇子的主持下,宫门缓缓开启,露出里面深邃幽暗的通道。
入陵仪式在地宫前的广场上进行。百官依次行礼,礼部的祭司继续吟唱,引魂幡无风自动。仪式并不算很长,结束之后,便是将九皇子的棺椁送入早已准备好的地宫墓室。
“起!”
在礼官的呼和声中,八名供奉力士再次抬起沉重的棺椁,踏上通往墓室的阶梯。阶梯由巨大的青金石铺就,与山色融为一体,历代皇室陵寝都是采用的这种青金石。
整个现场算是十分肃穆,然而,就在棺椁即将到达地宫入口时,异变陡生。
“咔嚓!嘎吱——!”
一声极其刺耳的断裂声突兀地响起。声音不大,却引动了一直安静的百官队伍。
梁辰抬目望去,只见棺椁的左侧,一名抬棺供奉脚下的青金石阶,毫无征兆地从中崩裂。那供奉反应极快,低喝一声,脚下灵力喷涌试图稳住身形。然而,他肩上的抬棺杠却又发生了意外,在众目睽睽之下骤然断裂。
“不好!”供奉惊呼出声。
失去平衡的巨力瞬间传递到整个棺椁之上。只见原本还算平稳的的棺椁猛地向左前方倾斜、滑落。另外七名供奉虽竭力稳住,但那下坠之力太过突然猛烈。
“轰隆——!!!”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传来!
百官纷纷上前,目光中,巨大的阴沉木棺椁重重地砸落在下方坚硬的青金石阶上。棺盖在剧烈的撞击下,被震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更骇人的是,棺椁的侧板也在撞击中受损变形,导致整个棺身倾斜。
紧接着,在数百双骇然且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一道身着黄袍的身影从倾斜的棺椁裂口处,伴随着破碎的锦缎和散落的陪葬玉器,翻滚着滑落出来。
这正是九皇子云棠的尸身。
皇子殓服虽然华贵,然而此刻,这一身象征着尊贵的衣袍却凌乱不堪,被撕扯开大半。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是尸身上,那苍白僵硬的胸膛袒露在外,一道深可见骨、几乎贯穿了整个前胸的恐怖伤口,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