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祁少玥的话，众人握着拳恶狠狠地盯着他。
千仞长老表情平淡了下来：“听到了么，这件事和我们青云观无关。”
他声音中很难藏住那一抹得意：“你们赤霄云宗擅自窝藏魔族，护法使不向上三宗禀你们恶行已是宽厚。”
皇甫熙炀红着眼高喊：“放你妈的屁！”
这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祁少玥从千仞长老身后探出头皱着眉闻声看去。
“这他妈就是你早就计划好的，你从开始就一直引导陈昭和这魔物比试！”
皇甫熙炀喊得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祁少玥怔了怔，但还是有所说辞：“我对陈昭的好奇，又不是一天两天。”
他扬起眉毛，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看看他有什么能耐，怎么了？”
“看你妈——”
皇甫熙炀眼看着就要窜出人群，陈昭伸出手拉住了他。
“陈，陈昭？”
陈昭将宋寒的尸体缓缓抱了起来，站起了身，脸上还有些徐柔柔过来时蹭上的血渍，混着黑色的发丝粘在脸上。
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战损的悲壮感。
但那双眸子实在是太平静了。
平淡得祁少玥都未能从他眼中找到任何怨恨的意味。
他本以为魔将这次一定会弄死陈昭，但不成想居然有炮灰愿意为陈昭挡刀。
陈昭死了，万事顺遂。
陈昭没死……尽快斩除。
“死者为大。”
陈昭的声音温润如玉：“恳请宗主先让宋寒兄弟......”
他垂下头看向怀里只像是睡过去的宋寒，声音放轻了些：“入土为安。”
陆离霄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请求。
陈昭抱着宋寒尸体路过祁少玥时，他顿了一下步子。
“祁少玥。”
他直呼他的大名，声音没有起伏。
“干，干嘛！”
祁少玥被他的语气吓得退了一步，又想到身后有千仞长老给自己撑腰，再次挺直了腰板，声音也硬气了些：“什么事？”
陈昭淡淡地扫过看着他的千仞长老。
“他保不住你的。”
陈昭大步朝前走去。
但他之后的声音还是隔着几步的距离传进了祁少玥的耳朵里。
“你的命，迟早要还给宋寒兄弟。”
“放心。”
祁少玥听到了一声如恶魔低语般的冷笑。
“我不会放过你的。”
明明只是句没什么震慑力的威胁，祁少玥还是打了个哆嗦。
脸上的红疹似乎越来越多了，还带了些瘙痒感，他心里越来越烦躁，不屑于同千仞长老交代更多细节，他匆匆离去。
————
后山葬着的不止宋寒一人。
据说这里葬着的都是赤霄云宗为匡扶正义献身之辈。
他们每一个，都值得后辈推崇学习。
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个共通之处：无处可归，赤霄云宗是他们唯一的家。
可宋寒不是。
按照赤霄云宗的规矩，弟子亡故之后理应告知其家属，再将尸体运回他的故乡。
事实是赤霄云宗的弟子也确实如实告知了宋家。
只是……
没有回应。
无论是宋家的老大，还是宋家夫妇，没一人对传信弟子有所反应。
直到传信弟子高声喊了第三遍，那位大哥漠然地看向了他：“不就是死了么？”
传信弟子也受过宋寒生前的恩惠，面对这样的话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还没争辩，就又被这人堵住了嘴：“就留在你们宗门吧，运回来也无处放他。”
那位大哥眉眼冷漠极了：“我没时间去葬他。”
若是宋家穷困潦倒说出这样弃子的话，传信弟子还能将其理解为“减少家里的开支”，可宋家明明家业不小，不曾想居然这般无情！
【宋寒家里人无情？】
特码头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宿主，不是所有穿越者都会像你一样，愿意同身边人交心的】
坑已经挖了大半，陈昭提着铲子直起身：“什么意思？”
【宋寒的大哥也是穿越者，还是个事业疯批，自然不会管弟弟的死活。至于宋寒的父母……】
皇甫熙炀接替过了陈昭手里的铲子，徐柔柔坐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帮陈宵包扎手上因为刚刚用力握刀而崩开的口子。
陈昭坐到了陈宵身边，徐柔柔将绷带交给他，自己又哭哭啼啼去给宋寒擦脸上的脏污。
徐柔柔的眼泪，真的是从刚才到现在一刻也没停下。
陈昭听到她小声念叨着：“宋寒，你还没尝过我做的包子，你还说月末要同我们一起去看花灯的，你还说有个新奇的阵法要教我……”
她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变成不停歇的抽泣。
【宋寒的父母一直都不喜欢这个只认学习的儿子，他们也是觉得天天看着太烦才把宋寒送到赤霄云宗的，美其名曰让他广交好友，不过是眼不见心不烦的借口罢了】
陈昭给陈宵包扎的手顿了顿。
陈宵抬眼看他：“你……”
陈昭对上他的目光。
还是头一次在陈宵脸上看到这样复杂的表情。
“哭出来会好些。”
陈宵是这样说的。
还将身体向着陈昭侧了侧：“我可以替你挡着。”
他语气颇为认真：“他们不会发现的。”
陈昭低着头。
“为什么觉得我想哭？”
“宋寒很好。”
陈宵顿了顿：“你很欣赏他，有意在让他变得更强。”
“他也没有辜负你。”
“只是……”
陈宵的嘴突然被陈昭用新的绷带塞住了。
他不明所以，低下头看向陈昭。
对方的肩膀微不可闻的颤了颤。
“别说了……陈宵……”
一种压抑的声线从陈昭的口中挤出来，陈宵垂下了眸子。
四个人也折腾不出来太好看的墓碑。
一个土堆，一块牌子，五朵白菊，四人站在碑前久久不语。
偌大的青山山林里只有徐柔柔一人放肆地大哭声。
另外三人，一人眼通红强忍着不肯哭。
一人持着刀柄脸上没什么表情，眸子沉得如一汪墨潭。
还有一人俯下身子，用灵力抹去了墓碑上同旁人一样的碑文“赤霄云宗龙吟峰弟子宋寒之墓”，用神力刻下了新的文字：
“挚友宋寒长眠之地。”
“山海自有归期，我们终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