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七想着以他们的身份,大概率分不到什么好东西,应该是啥啥都缺。
又怕他们万一连口正经的铁锅都没有,做饭怕是也不方便。
她拿出白面,打进去几个鸡蛋,烙了几张葱花大饼。另外装了些家里的油、盐和糖。
她想多拿点粮食,又怕多了后不好藏,放在牛棚里被人看到怕是不好,只拿了十斤白面。
其余的,等她明白那边的情况后,再说。
将这些东西放在了提篮里,转手就把提篮放进了空间,这才踩着自行车出发了。
牛棚一般都建在村尾、山脚等地方,她特意挑的小路走,装作一副不小心到了牛棚的样子。
可她却是多虑了,现在玉米刚收回来,也晒干了,全村的女人孩子都去播玉米粒儿了。壮劳力们则是去刨玉米杆儿,这些可以留着喂牲口,还可以做柴火烧。
沈七七把自行车停的远远地,走路去的牛棚。就见那里静悄悄的,观察了会儿,见四下也无人,这才蹑手蹑脚的溜了过去。
牛棚外有一个冷灶,上面有个破旧的大铁锅,边上堆放着柴火,这可比陶罐类的强多了。
看来这海角村的人,多少有几分人情味儿。
牛棚里面低矮昏暗,也没有门,旁边儿有块儿木板,估计是晚上睡觉时候当门用的。
沈七七一脚迈进去,适应了一下才看清里面的情形。
这里显然被细心打扫过,挨着两边是一张张用茅草铺的“床”,中间留了一条窄窄的路,看得出来,这已经是最大限度的整洁了。
空气中有浓烈的牛粪味儿,难闻却又不得不闻。
茅草床上躺着休息的几个老人见有人进来,礼貌地坐了起来。
白老太太问道:“你找谁?”
沈七七看了一圈,四个老人,全都灰头土脸有气无力的样子,心头莫名一紧。
问道:“这儿有没有一对姓傅的中年夫妇?我听说他们下放到了海角村。”
白老太太:“你是找春城和姚舒吗?”
沈七七点点头:“对、对,他们是在这里吗?”
白老太太道:“是在这里,不过他们上工去了,这几天农忙,得天黑了才回来。要不,你晚点儿来?”
白老太太不知道沈七七找傅春城两口子有啥事儿,不过他们身份敏感,也不想着和这姑娘多接触,这样对谁都好。
沈七七有点儿犹豫,她人都来了,怎么都得见上一见面。直接过去找人就有点儿太显眼儿了,想着要不要让这几位帮忙去叫一下。
就在此时,草床上原本睡着的小婴儿睡醒了,一睁眼嗷嗷直哭,打破了这份沉默。
屋子里的四个老人全都围过去哄,其中一个老头儿,还想把孩子抱起来。
但八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有点重量了,老人没什么力气,险些把孩子摔了。
“我来,我来。”沈七七立马过去把孩子抱在了怀里,又扶了老人坐下。
让小家伙趴在自己肩膀上,抱着溜达了两步,可奶娃娃还是哭个不停。
“咋了这是?她怎么老哭?生病了还是淘气?”她其实还挺会抱孩子的,上一世在孤儿院,经常就是大的照顾小的。
但她已经抱的很舒服了,这孩子还是撕心裂肺的哭。
白老太太怜悯道:“这孩子是饿的,可怜她这么小,就跟着我们遭这样的罪。”
沈七七问道:“你们都没吃饭?”
几位老人沉默了,他们已经断粮了,还不知道下一顿什么时候能吃上。
丁老太太站起来道:“我去找村长借粮,咱们这些岁数大的提前进土里也就算了,可这几个小的得吃啊。”
钟老头摇摇头道:“咱们的头还不够低吗,只怪这孩子生不逢时。”
沈七七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她管傅春城两口子也是因为一个亲戚关系,一个她收了人家的古玩。
可没想到这些人的情况这么艰难。她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接受的教育不容许她漠视生命。
默默叹了口气,把孩子放到了茅草床上,说道:“啥逢不逢时的,是个生命就值得尊重,我有吃的,你们先等着。”
她说着就出了牛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准备的满满一提篮东西从空间里拿了出来。
一路上小心翼翼,拎着就冲到了牛棚里。
沈七七从最上面拿起一张从葱花饼,给几个老人一人撕了一块儿,这才道:“这孩子长牙了吗?能吃这个吗?”
葱花饼已经凉了,有点儿硬,还是死面的,她怕这孩子消化不了。
几个老人看着手里被塞过来的东西,这饼一层一层的,是纯白面的,葱香味儿混着一股子油腥味儿直往鼻尖里钻。
白老太太道:“这给我们的?可我们也没什么能跟你换的。”
沈七七:“换啥啊,本来我就是给傅叔傅婶儿送东西的,没想到这里不止住着他俩。”
“我刚才还犹豫来着,只给他俩,你们干看着,再去告密啥的,那我可就惨了。”
“既然是一起落难的,干脆,我带来的东西,你们就一起吃。”
丁老太太道:“姑娘,你想多了,我们不会告密的。你这些东西,只给春城两口子就行。”
沈七七笑道:“您几位都是文化人,也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这年头谁的话能信儿,吃人的嘴短,你们吃了我才信。”
几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不该吃。
可大哭的小娃娃显然也闻到了香味儿,清水洗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葱花饼,伸出小手想要够。
沈七七又催着几人道:“你们别觉得吃别人的东西不体面,这年头活下来熬过这段艰难的时光才是重要的。”
“等将来黎明来了,兴许你们还能帮上我呢。”
“你们不吃,我以后也不敢给傅叔傅婶送东西了。他们可是我大嫂的亲爸妈,现在下放到了我附近,我不管的话,我哥和我嫂子得多担心。”
“就算是为了让我安心你们也得吃。再一个,不过就是些吃的喝的,你们将来有能力了,反手帮帮我,就比这点东西强。”
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不吃,就害的这姑娘不好做人似的。
沈七七又道:“你们快吃,别被人看到了,我带了好多呢。这小娃太小,还是别吃这么硬了,我给她拿点别的。”
她说着,就把篮子里的东西往外掏,葱花饼一大摞得有十张,然后是一袋子面粉,最下面,还翻出来了一罐头油,这油不是豆油,是猪板油熬出来的大油。
几人这下相信了,这东西是真不少。而且,几人都是人精,也明白了这姑娘是真心给他们吃。
丁老头道:“姑娘,你叫啥?”
沈七七和几位老人互相介绍了下,这才发现,这一牛棚人还真不少,而且下放前还都混的挺好。
一家子是大学教授,一家子是科研人员,还有一家子是资本家,都是可粗可粗的金大腿了。
丁老头:“大家伙儿记着点,她叫沈七七,咱们几家欠这个姑娘的人情,以后教育自己的子孙,谁家有能力,都得报答一二。”
“吃吧,都吃吧。”
他想的是他再不济也是大学教授,大不了,他把这一身的学识都教给沈七七,也能偿还一二。
承诺过后,几个老人这才吃了起来。
沈七七舒了口气,给他们东西吃,还得连威胁带劝的。
当然,她也不是那做好事不留名的人,能顺便抱金大腿的话她也不会客气。
沈七七又拿出了最底下的一包盐,和一包红糖。
捏了点儿红糖喂到了急扯白咧的小丫头嘴里,小丫头眼睛都睁圆了,啊啊啊喊着还要再要。
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果然,人类幼崽是最能治愈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