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七的语气,像极了农村里粗俗话多的男人,混合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并不显眼。
但是,她可是算准了时间里。
当一个战士被逼退靠近的时候,她恰好将那句“看你这么愁眉苦脸的”说出口,战士避无可避地听到了。
再一想,一个愁眉苦脸的人,怎么会有兴趣去看热闹?
于是,战士自然趁着避开袭击的功夫,偷偷往后瞧了一眼。
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
人群里有不少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看似是在看热闹,实际上他们眼睛里没有多少兴趣,反而冷静得过分。
战士连忙调转方向,远离人群,同时用只有自己人知道的暗号提醒战友。
沈七七看着战士们已经巧妙地和人群拉开距离,连忙退出人群,一边将能收的炸药给收了,一边观察徐文昌的动向。
而徐文昌此时眉头紧锁,对杀手的进度很不满。
按照他的计划,现在石浩不是中毒身亡,就是被枪击而亡,再不然也能被乱刀砍死。
可是事实呢?
事实是被策反的医生不见踪影,杀手都被牵制住了,狙击手不知为什么没动静。
至于石浩,恐怕现在就安安稳稳地躺在病床上等结果呢。
要换作平时,徐文昌很能耐得住性子。
可这一次,是他拼尽所有的豪赌。
他输不起!
徐文昌给杀手使眼色。
下一刻,正在挥刀的假家属故意将战士们逼向人群,隐藏在人群中的杀手顿时倾巢而出,举着匕首向最近的战士身后袭击。
那些战士就像是不知情一样,专注地抵挡面前的假家属。
徐文昌薄唇轻勾。
菜刀在前,匕首在后。
要团灭了!
噗嗤!
即使在那么嘈杂的环境中,徐文昌也能听清楚刀尖入肉的声音。
于他而言,这是世间最最最动听的音乐。
可惜了,今晚他就要连夜离开,不能再好好享用一番。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徐文昌安排的杀手在说话,语气非常惊骇。
徐文昌定睛一看,险些被气得七窍生烟。
不远处,假家属的刀砍到了杀手的肩膀,杀手的匕首刺进了假家属的腹部,而本该在他们中间的战士们,则是站在一旁,挂着副阴恻恻的笑,双手从二人身后一推,将他们推向彼此。
菜刀在肩膀上狠狠划过,匕首刺得更深了。
十几个战士,十几个类似的组合。
徐文昌眼睁睁看着自己安排的人被团灭,红着眼转身离去。
都是一群废物!
沈七七赶紧从某间病房里出来,装作是担心周凛的样子,实则故意从徐文昌面前路过。
他应该认识她吧?
沈七七心里正打着鼓。
她觉得徐文昌是人体实验室的人,那么肯定调查过周凛,应该对她这个周凛媳妇儿有点印象吧?
果然!
刚一照面,徐文昌就能将人给认出来。
他看着沈七七捧着个硕大的肚子,在人群外踮起脚跟往里张望,忽然就不急着去引爆炸药了。
周凛可是烟海军区最前途无量的团长。
如果得知自己的妻子被人杀死了,会不会想要违规亲手杀了仇敌?
徐文昌脸上的愤怒被愉悦取代。
说真的,他很想看到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因他而陨落。
况且……
徐文昌将沈七七上下都打量了一遍,她依旧是一身军大衣,戴着蓬松柔软的围巾,只露出上半张脸。
眼睛大而水润,格外有神采,眉毛浓密纤细,额头饱满。
最让人喜欢的是,她的肌肤白皙无暇,连个毛孔都看不见,一看就很香很……好吃。
喉结动了动,徐文昌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吃东西的欲望。
他还没吃过这么漂亮的美人儿呢。
还是个……有孩子的。
徐文昌大步朝沈七七走去:“请问是沈同志吗?”
沈七七似乎没听见,被徐文昌叫了几次才回头,看到眼前是个陌生男人,她警惕地往后退。
“你别怕,我是周团长手下的兵,出任务受了些伤,现在在这家医院养着。”徐文昌急切地道,“我想帮他们却有心无力,你能不能帮忙请救援?”
沈七七没有那么容易相信人,狐疑地从上到下观察徐文昌。
徐文昌不得不右脚轻触地面,左脚快速弹起又落下,装出一副右脚有伤不良于行的模样。
他无奈地摊开双手:“你也看到了,我要是冲进去,那伙拿刀的歹徒立刻就能把我给砍成块了。”
“也是。”
沈七七赞同地点点头,逐渐放松下来,愁绪却涌上心头。
“不瞒你说,我今天被人举报了,受了太多刺激,肚子一阵一阵地疼,保卫部的人怕我流产,才允许送我出来就医。匆忙之下,我忘了带电话本,又不记得军区的电话号码,现在想找支援都不知道该怎么找。”
“你是军区的,你是不是记得军区的电话?”
说着,沈七七满是期望地看着徐文昌。
徐文昌将她的每一个神情都看在眼里,没从她的反应中看出异样来,于是信了她的话。
“你看我正往外走,就是想要去打电话通知他们。但是,沈同志,你是我们团长的媳妇儿,又挺着这么大的肚子,我实在不放心把你一人丢在这儿,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外面的电话亭?”
沈七七:去什么去?要不是为了把你拖住,谁有那闲工夫陪你演戏?
“我才差点流产,不敢走太快,而且这边看起来也快要结束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危险,要不你自己去?”
徐文昌讨厌一切磨磨蹭蹭的慢性子。
只会耽误事!
瞥了眼还在负隅顽抗的杀手们,徐文昌总算觉得他们还有点用。
“你说错了,狗急跳墙,兔急咬人,越是这种快要见分晓的时候,输的那方就越会使出全力。”
“而且,今天的事一看就是早有预谋的,他们既然敢跟军区对上,肯定了解过军区里每一个出色的战士及其家属,你肚子又这么明显,他们说不定早就把你当作是最后威胁军方的筹码。你还是先跟我走吧。”
说着,徐文昌朝沈七七伸出了手。
拇指和食指间,藏着一块凝固着粉色药末的铁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