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然站定几秒，随后退了几步。
赵乾忙活着自己的，头也没有抬，全程冷着脸，但心里却很是纠结。
他很想问陈默然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又看见陈默然那么一副焦躁痛苦的样子，这个时候他要是还穷追不舍的问的话，把陈默然弄崩溃了怎么办？
陈默然就在一边站着，低着头，垂着眸。双手放进衣服兜里，摸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陈默然转身离开，再回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走到赵乾身边，不安的说：“我...我换了件衣服。”
赵乾淡淡的“嗯”了声，从陈默然身边走了过去，视线略过了他，往门外走。
到了门口，赵乾停住脚步，对着天长叹着气，说：“跟我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房间，赵乾反锁上门，双臂环抱的靠在门上，大有一副审判的样子。
陈默然则是坐在床上，垂着头，就像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一样。
“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赵乾直奔主题。
陈默然回答道：“半期考试后面...”
“你小子！”
赵乾既惊讶又气愤，他就说这小子为什么要回公寓住，原来是方便自己抽烟，两个多月了，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为什么？谁教你的？”
虽然陈默然已经是成年人了，但是赵乾不能接受，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孩子突然又歪了。
陈默然始终是垂着头回答着：“那段时间心里很焦躁，只有抽烟的时候能让我静下心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所以每次找你的时候我都清理干净了。”
忽地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恳求，说：“我不抽了，能不能不要嫌弃我？”
像是心脏猛地中了一箭，赵乾感受到了无比的疼痛，良心被戳了个千疮百孔。
“我都扔了...”
陈默然慌慌张张地翻着行李箱，以及衣服的口袋，语气凌乱：“我刚才都扔了，扔进后面的水塘里面了！”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看，都在上面...”
赵乾很是头疼，自己没办法对这孩子狠下心来，甚至还有些愧疚。
“好了好了。”赵乾放软语气，蹲在陈默然的面前，说：“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有些生气而已。”
陈默然是个敏感的孩子，有些话得直接说出来。
“虽然这是你的自由，但是吧，咱俩的关系我觉得我可以对你提出要求。”
陈默然反问道：“什么关系？”
赵乾一噎，他就知道陈默然会这么问。
“还能啥关系，我是你哥。”
赵乾轻拍了下陈默然的头，“趁你还没有上瘾，别抽了。”
话完他思索着，还是问了出来：“因为什么烦躁？担心考不好吗？还是说那边对你说什么了？”
回答赵乾的只有沉默。
赵乾知道陈默然不想提起他家人那边的事情，所以自己也没有指望陈默然能够说出来。
“那边要我回去。”陈默然沉声道。
“回去？”
赵乾疑惑，“哪边？你爷爷那边还是你妈妈那边？”
可无论哪边都对陈默然不待见，现在突然要他回去，几个意思？
陈默然说：“老爷子那边，他们让我回去。”
“啊？”赵乾惊讶，“你爷爷？老爷子突然良心发现了？让你回去给他当孙子？”
陈默然白了他一眼。
赵乾尴尬笑着。
“这次考试成绩出来后，老爷子那边就来找我，但不是老爷子亲自找我，而是他的孙子。”
陈默然解释道：“也就是上次那个疯女人口中说的陈陆元，他找到了我。”
赵乾恍然大悟：“你哥哥啊？找你回去继承家业啊？”
陈默然嗤笑一声：”继承家业，就是回去当个备胎而已。”
老爷子岁数大了，需要选个合适的接班人，首选之人自然是陈陆元，年轻有为又听话。但毕竟这职位是个香饽饽，其他兄弟自然也想分一杯羹，要是这一杯羹分得不均匀，难免被有心人利用。
所以这一次老爷子打算开个家庭聚会，给予他的儿子和他的几个孙子一些好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听起来好像对你没什么坏处。”赵乾思索着，“你回去还能捞一把。”
陈默然笑着，问：“你想要什么？我看我能不能给你捞来？”
赵乾脑袋空白了一下。
能捞着啥...这还真把他难住了。
不过...
“你应该是不想回去的吧？”他问。
“当然。”陈默然双臂后撑，身体倾斜着，微微昂起头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微微叹着气，说：“那个疯女人知道了，你知道她什么反应吗？”
疯女人，是陈默然对他生母的态度。
赵乾说：“她让你回去...捞一把？”
“呵...”陈默然低低的笑着，阴森道：“和你想的一样。”
气氛尬住，陈默然那双看着赵乾的眸子暗了下来，让人心生寒意。
赵乾紧抿着嘴，心里后悔不已，他就多嘴说那么几句。
“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界面上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却让空气凝固了起来。
陈默然拿起手机对着赵乾挥了挥，似笑非笑地问：“你猜这是谁打来的？”
赵乾眉心一跳，而后坚定的说：“卖保险的。”
然而事实证明，他猜错了。
是陈陆元打来的。
陈陆元打了四次，每次都是不同的号码，因为每次的号码都被陈默然拉黑了。
陈默然不见外的点开了听筒。
陈陆元的声音清楚无比的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默然，你当真不要任何补偿？”
陈陆元的声音比较低沉，带着些沙哑和疲惫，听着就很成熟。
“不需要，你告诉老爷子，只要他在我毕业之前一直给那张卡里汇钱就行。”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而后继续劝着：“默然，不管怎样你都是我们陈家的人，虽然咱们俩没怎么见过面，但是我一直是拿你当作弟弟的。”
“你这次要是回来，就不用走了，你有什么想做的，想完成的心愿，老哥都尽所能的给你实现。”
陈默然冷笑着，说：“我确实有哥哥，但是不是你。”
说着他还看向在一边坐立不安的赵乾。
“我说了，我对你们的家事不感兴趣，只要你们往那张卡里准时打钱，大学毕业以后，我跟你们就没有任何关系。”
那边叹着气，甚至用着祈求般的语气说：“算哥哥求你了，我自然是不会强求你回来，但是爷爷那边，他必须要所有人都到场见证。”
“而且...你妈妈那边也对此不依不挠...”
陈默然打断道：“我说了，跟我没关系。”
话完，直接挂断了电话，顺便拉黑了。
一边的赵乾大气不敢出，还有些局促。
这种话题，是不是不该他这样一个平民玩家该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