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烈的雨水砸落下来,砸在木盒上邦邦作响,青黎拼命将她护在怀中。
一边不停地擦拭着雨渍,一边自言自语道:“许是这山中太冷,还不到桃花盛开之时。无妨,无妨的。咱们府中,你还记得吗?你也为我种了几棵桃树的。”
“改日我勤施些肥,它肯定很快便能开花的!”
你强忍着泪水,将她抱在怀中,给她擦拭着脸上的雨水,“黎儿,咱们回家,好吗?你说的对,咱们给桃树多施施肥,它定能开花的!咱们回家!”
你眼神示意何立,与他各搀一边,将青黎从地上扶起。
暴雨慌乱中,青黎怀中的木盒连同盒中的虎头枪一并跌落在地,沾满泥污。
青黎赶紧甩开你与何立,将它拾起用衣服擦拭干净,又将它重新安置在盒中。
可青黎那早已被雨水浸透的衣衫却将木盒外的泥浆擦拖得整面都是。甚至粗糙的泥沙因为擦拭的动作,反而深深卡在木盒的缝隙处。
“怎么擦不干净呢!怎么擦不干净!”
你见青黎愈发心急,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盒子,“黎儿,咱们回家好好清洗。咱们不要让它与咱们一起淋雨了好吗?”
青黎痴痴地看着你手中的盒子,终于开口与你说话,“孙均是不是怪我?”
“他是不是怪我平日里只知偷懒享乐,不去查看那园中草木。所以故意气我,叫谷梁带回来这杆枪吓唬我。连,连同书信都不再寄给我了?”
你单手捧住青黎的脸,为她抚去脸上的泪与雨,“不会的,咱们黎儿是最勤劳不过了。孙均也最是心疼你,你可是他心尖尖儿上的人。他怎么会舍得生你的气呢?”
你看着青黎那哭红的兔儿眼,脑海中又想起何立从前同你说的话,顿了顿,终究还是安慰起青黎来,“他……他只是离家太久,路途太过遥远……一时……一时迷路了……”
青黎抬眸看着你磕磕巴巴编谎言的样子,惨然一笑,并不作答。只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上下检视起自己的衣装来。
见着自己满身泥污,又小声抱怨着,“今日出门之时还艳阳高照着呢……”
语气一如从前一般娇憨可爱,好似方才的情绪忽然间便烟消云散了一般。
你打断她忙着清理自己手中泥污的动作,抓住她的手腕道:“是呢,咱们快些回家吧。这天儿着实变得太快了些!”
青黎却忽的眼神一冷,另一只手搭在你的手腕上。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如此大的力气,将你的手腕抓的生疼。
“青黎!你这是做什么?”
何立在一旁厉声道。
青黎好似被何立的呵止声惊醒,松开手后退半步,眼神不停地在你与何立身上徘徊,似是带着浓浓的不舍。
接着,双手便在腰间摸索着。
“青黎,你!”
“黎儿?”
何立赶忙抬袖低头,你上前按住青黎解开腰带的动作。却被青黎抢先一步,一下扯开衣襟。
哗啦一声,外衫重重的剥落在地。
湖蓝色的外衫下,是她绣好的喜服。
看着那并蒂而开的莲花,你泪如雨下。
“好看吗?”
青黎问道。
你拼命点头,又摇头。
青黎看着你手中的盒子,似是对着孙均说着,“花开并蒂,是好意头。期望人也如同这花儿一样,相伴相守……这上头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对你的思念,对未来的期许……”
说着,青黎的双手,缓缓抚上那木盒。
“这是你最爱的枪……”
“从前啊,你还在府中时,晨起便去练功。那时阳光洒在你身上,连汗水都泛着磅礴的朝气……”
青黎打开木盒,取出那柄枪头,在手中来回仔细端详着……
“这可是你最爱的枪啊……你怎么舍得抛下它呢?”
“孙均……”
“我来嫁你了。”
青黎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双手执枪,对准自己的脖子便狠狠扎去。
“青黎!”
三声呼喊同时响起。
木盒跌落在地,血水混合着雨水砸在木盒上,再混入泥中消失不见……
“青儿!”
何立反应过来,劈手夺过青黎手中的残枪。本欲将它甩在一旁,瞥了一眼跌坐在旁呆愣住的青黎后,又还是将它攥在手中。
何立正查看着你手上的伤痕,用枪刃割开袍子为你简单的包扎之时,又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喊。
青黎从你身上收回眼神,循声望去。
隔着厚重的雨幕,只见一人身穿白衣,撑着明黄色的油纸伞朝着她走来。
那身影渐渐与那日在园中结束晨练后朝她走来的身影重合,青黎忍不住唤了声。
“孙均……?”
那人听见声音,脚步顿了顿。
又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朝她跑了过来,接住即将昏倒在地的青黎。
青黎一笑,“你来啦……”
那人哽咽着,“是……”
青黎倒在那人怀中,拼命想睁开眼看看他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
只好无力地抬手,想要抚上他的脸,告诉他不要难过,不要为自己担心,却在中途没了力气,昏死在他怀中。
“大人,夫人。我来迟了。”
那人抱着青黎,抱歉的看着你与何立。
何立摇了摇头,将你扶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