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是什么......？”
黄牙颤抖着指着那两个影子。
乌云遮住了太阳，四周昏暗得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耳边不停有大风呼啸，其他人都快要听不清黄牙的声音。
仿佛下一秒就要暴雨来袭。
可这是冬天啊！
前两天下的积雪还没有化完，怎么可能突然要下大雨？！
此时，整个院子都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唯有那两个发出淡淡幽光的白影，与所有人和事物格格不入。
仿佛不在一个维度里。
两个白影四周突然散发出冰冷的气息，距离它们最近的小眼睛老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还——我——命——来——”
听到这仿佛阴曹地府里发出的阴森哀嚎，老三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大、大哥！二哥！救我！”
看着两个白影离自己越来越近，老三感觉裤裆湿了。
“妈的孬种！起来！”
老二跑过去把老三强行拽起来，借着刚刚杀人的气势举起砍柴刀劈向白影：“草！装神弄鬼的！老子砍死你们！”
谁知砍柴刀碰到白影，白影就消散开，再收手，白影又重新聚集在一起。
见白影好像只能吓唬吓唬他们，黄牙也大着胆子从屋檐下抽出一根长木棍，挥向白影。
要是这世上真有什么报应，他早就死了几百回了。
还怕两个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
果然，试了几次，白影除了消散再重新聚拢，就只能发出“还我命来”这种吓唬人的话。
“嘁，老三，平时大补的东西就你吃得最多，还特么怂蛋一个！给我开门去！别丢了咱老樊家的脸！”
樊老三颤颤巍巍走向院门。
黄牙心想，如今这母女俩已经死了，当务之急就是找个地方埋了，不能一直死在这院子里，多晦气。
谁知樊老三刚碰到门栓，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老大？老二！老三？！大白天的锁什么门呢？！给老子开门！”
是樊老汉回来了。
刚做了一票大生意，回家准备洗个澡，歇一歇吃顿好的。
谁知道大白天外面没挂锁，里面却反锁着。
樊老汉琢磨着这三个臭小子不知道又在干什么坏事呢。
刚喊完，门哗啦一下就开了。
樊老三那张苍白惊慌的脸伸了出来：“爸，你咋回来了？”
。
樊老汉习惯性地把别在腰间的旱烟袋取下来。
此时的风已经没有刚刚那么大。
他熟练地装烟丝，压烟丝，又背着风摸出火柴点上，深吸一口让烟丝着起来。
耳朵里听着三个儿子七嘴八舌描述刚刚的事情。
“哼。”
他眯了眯眼，把快要燃尽的火柴梗在鞋底上一划，随手扔到地上。
樊老汉沉默地又吸了几口土烟，终于对短寸说道：
“阿康，你先回去吧，我们等下要处理家事，你在这里不方便。”
阿康应了一声，看了看黄牙。
黄牙对他点点头。
“叔，需要帮忙吱一声。”
“嗯。”
等阿强离开，樊老汉让老三关了院门，才恶狠狠地对着三个不争气的儿子脑袋上一人敲了一记烟锅。
“蠢货！一个个都是蠢货！”
瞟了一眼还在那半天没有动静的白影，樊老汉把剩下的烟丝都抽完，把烟灰都磕干净，重新把旱烟袋插到腰间，背着手就走进了主卧。
一会儿功夫，他拿了个碗出来。
碗里是一些淡黄色的细腻粉末。
樊老汉先是把这些淡黄色粉末撒在两具尸体周围，看了看那两道白影的动静。
见依旧没有什么反应，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黑扁扁，穿着红绳的东西。
毫不犹豫就把那几个扁东西用蒜臼子砸成粉末，然后抓起一把，对着那两道白影扔了过去，嘴里还不忘骂出一连串的脏话。
不到几秒钟，那两道白影就消失不见了。
“爸，你这都是啥东西，这么好使？！”
“哼，不学无术的东西，老子让你平时多记多看，都记到狗肚子里了？！”
捂着被樊老汉敲痛的脑袋，黄牙小声嘟囔：“谁让你叫我们背的都是那繁体字的老家伙，我认都认不全，哪可能还背下来......”
“哼！这是硫磺！”樊老汉指了指尸体旁边的那些淡黄色粉末，“可以让尸体和那冤魂断了联系！”
“那这些黑色的粉末呢？”
樊老二也凑过来问。
“这是桃枭，磨成粉还是直接烧了，都能驱邪。”
桃枭就是经冬不落的干桃子。
一个冬天都能牢牢挂在枝头，没有掉落，被懂行的人收集了，随身携带，就可以孕育特殊的“阳气”。
东汉《风俗通义》则记载， “桃者，五行之精，能厌服邪气，制御百鬼”。
因此无论是桃枭、桃枝还是桃符，后来都慢慢成了辟邪的标志。
不管是带在身上，还是放在宅子里，都是驱煞解厄、镇宅辟邪的利器。
从樊老汉进门，到处理完白影，中间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他见一切都处理妥当，便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行了，等天黑了就把这俩女的抬到后山埋了。干咱们这行的，本来就要低调，街坊邻居虽然不会多那个嘴，也得注意点！以后再给我惹这样的麻烦，别怪老子大义灭亲，跟公安举报你们！我累了，老二，去烧些水，老子要洗个澡。老大，去把饭做了！老三你......”
又看了看那不争气的小儿子，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樊老汉皱了皱眉：“把你那裤衩子换了去！多大的人了还尿裤子，一股子尿骚味！”
樊老汉背着手正准备回屋歇一会儿，突然听到一个尖利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既然人齐了，就都出来吧！”
一瞬间，四人被定住了身形。
接着从院子的四个角落慢慢冒出来许多白色影子，朝他们父子四人聚拢过来。
那阵势，仿佛桂安香母女俩刚进院子的景象。
樊老三还没干的裤裆又一次湿了。
“唔唔唔......”
他想喊他爸，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仿佛声带被人直接给割了去似的。
其他几人也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所有人都动不了，说不出话。
樊老汉皱着眉，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只见那些影子离四人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贴着他们的鼻子。
那些影子的眼睛部位是黑黑的空洞，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你不认识我了吗，樊大牛？”
黄牙连眼睛都动不了，只能直视恨不得贴着他脸的那个白色身影。
“说话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啊！？”
白色身影瞬间变得具象化，直接伸手掐住他的脖子。
“你识不识得我？樊二牛？”
另一个白影也慢慢实体化，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樊老二，伸出舌头缠住了他的脖子。
“呜呜——呜呜——”
樊二牛发不出声，却内心愤怒不已。
是你这个贱人！
烧成灰我都认得你！
把我耳朵咬掉一个缺口的臭婆娘！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樊铁牛，今天我们就来要你们的命了——！！”
樊老三已经泪流满面。
虽然对方只是个白影，但那声音他立刻就认出，是曾经被自己搞大肚子，又和生下来的女娃娃一起被扔进后山洞的那个女人。
至于......叫什么名字......？
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不过是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罢了！
白影渐渐实体化，她伸出尖尖的五指，慢慢插进樊铁牛的肚子。
樊老汉咬破了舌尖，终于能说话了：“哼，一群孤魂野鬼，也敢在爷爷面前造次！”
“是吗？樊德才，你看看我是哪个？”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樊德才面前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影渐渐实体化。
一个头上只有稀稀疏疏几缕白发，形容枯槁的老妇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你......你......”
那正是给他生了三个儿子，后来得了癌症，被他半夜偷偷背到后山扔进山洞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