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肃妃禁不住去询问细节：“她果真是这样说的？”
“一字不差。”
“我儿相貌气度在皇子里是佼佼者，更别提跟普通百姓相比了！她原来在乡下，接触的都是底层贫民，自然觉得你是神只，不敢接近。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谢琰清得了夸奖，又想起少女惊惶逃脱，又主动勾起他小指那一幕，心神微漾。
“你们离开之后，本宫又同老太君说了几句。”肃妃蹙眉回忆，“对于这桩婚事，他们自然是赞成的，却不会力保周清懿无虞。”
“此话怎讲？”
“争太子之位，并不容易。眼下那位长子蠢蠢欲动，舒王的身体也大有好转。过不了多久，五皇子也该出宫别住了。竞争者越来越多，相应的，危机也会剧增。”
谢琰清稍加思索，试探着问道：“周家的意思是，荆棘丛里就让懿儿先去闯？等到尘埃落定了，再让瑶儿享福？”
“呵……倒是心疼这个贱命丫头！”肃妃的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嫌弃，“往后，就算事成了，你也不可抬举二姑娘。她的出身，肯定与名门望族不能比，我们得找个更有助力的闺秀。至于周家大小姐……要怎么安排，你自己拿主意。”
肃妃没有把话说全。
倘若被她看中的丫头，能够看清局势，为谢琰清的太子之路增添机会的话，她倒是可以给予一条生路。
“母妃的话，儿臣都听明白了。如今，只需要好好哄着懿儿便是。她与无知村姑不同，总归是好的。”
“能把皇后舒王勾的团团转，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她既然心悦于你，就得好好利用，切莫错过了天赐姻缘！”
“是。”
*
等到国公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老太君才把周星瑶叫去了厢房内—
“祖母！孙女今日可真是委屈极了！”
还没走近，她就哽咽着发起了牢骚。
苏氏见状，也是格外心疼：“别哭，孩子别哭！肃妃娘娘的性格，惯是如此，她也不是存心让你难堪的。”
“可是……可是她当着下人的面，就差指着鼻子骂瑶儿了！不就是想提及当初抱错了的事嘛？姐姐都没说什么，知道襁褓婴孩没有过错，肃妃娘娘怎么可以……”
“好了！”
老太君敲了敲桌面，语气变得严肃。
周星瑶也知道见好就收，连忙钻进她怀里撒娇：“祖母，孙女憋一天了！也就在亲近之人面前发泄几句，您别生气！”
“祖母自然是心疼你的，但是有些话，你要烂在腹中，不能随便发泄于人前。”老太君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往后入了王府，身边没有几个贴心人，一言一行说不准都要被别人挑出毛病来。倘若公然说肃妃的不好，还要怎么和睿王过日子？她可是睿王的母妃！”
周星瑶仔细想了想，按捺住心头的喜悦：“祖母的意思是……睿王殿下他，他并不想娶姐姐？！”
“我已经和娘娘说的很明白了。懿儿先嫁过去，替你挡掉明枪暗箭，待几位皇子都居于睿王身后，太子之位志在必得，那就是你入府的时机。”
果然，和苏氏上次说的差不多。
她垮起了小脸：“可是，日久生情也是极有可能的。我一直没法和殿下培养感情，反倒是姐姐近水楼台先得月……万一，到时候殿下舍不得让姐姐伤心，不要我怎么办？或者让我入了府，却从不亲近，又该如何？”
“你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难不成，还要效仿那些下三滥的女子，主动找睿王幽会不成？！”
平日里，家人都会宠着她，大事小事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涉及到了家族名声，老太君还是格外谨慎，生怕她一时冲动坏了事。
周国公也在旁边劝慰道：“是啊，这种傻事做不得！日久生情的前提是，懿儿身上有吸引睿王的特质，可爹冷眼瞧着，并没有！到时候有你这个妹妹做对比，殿下宠爱谁，不是很明显么？”
“祖母和爹爹说的是，瑶儿明白了。”
等，又是让她等。
想到周清懿就要和她的心上人同床共枕，十里红妆也要羡煞旁人，她就不甘心！
但是在长辈面前，她必须要维持往日天真烂漫又懂事的模样，剩下的，还得靠她自己来谋划。
然而天不遂人愿，接下来几日，都是周星瑶不爱听的消息—
“你听说了吗？睿王殿下又邀请大小姐出门踏青游玩了！据说，还派人送了好些珠宝首饰来，真真是捧在心尖上宠着！”
“大小姐虽然运气不好，刚出生就被调了包，好在长大以后有老天爷来弥补她。这不，乡野姑娘居然能得了睿王殿下青眼！不说是天意，我都不敢信呢！”
“对呀对呀，不仅如此，连宫里那位也是！就是因为对大小姐赞赏有加，才赏了珍贵补品，随便挑一样都价值连城！”
……
下人们最爱讨论上位者的故事，纷纷传的有鼻子有眼，让她听了就生闷气。
“得意什么！不就是送了些小玩意么？那些东西我都不屑拿出手，就她献宝似的四处显摆！”
侍女连忙附和道：“就是！大小姐再怎么样，也改不掉眼皮子浅的毛病，那点东西也敢炫耀！”
正说着，就见子衿拎着两个木盒吃力前行。瘦小的身躯几次摇晃，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周星瑶按下怒气，使了个眼色：“去，帮帮她，好歹也是姐姐的贴身侍女。”
“奴婢这就去。”
子衿本就是个活泼姑娘，有人帮忙就顺势多聊了几句。远远看着，气氛似乎还挺和谐。
等到自家侍女赶回凉亭时，周星瑶迫不及待问道：“她都说了什么？”
“这……子衿她……”
“老实交代，别在这里犹犹豫豫的，让人心烦！”
侍女在艰难的吞咽后，仔细斟酌语句：“睿王殿下觉得大小姐太过清瘦，怕她身子不好，在请了宫中御医之后，还委托肃妃娘娘身边的御厨做了药膳，趁热送了过来。”
“这么多？！”
“说是……怕不符合大小姐的口味，就做了不同味道的药膳……”
“住口！”
啪的一声，又一个杯盏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