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呼啸风声,好像是和某人同时被人夹在腋下,软软的触感从面前传来,闻着气味应该是唐瑶,楚雄没急着睁眼,尽可能保持心跳平稳,默默思索对策。
忽然,一道气浪拍过,如陨石坠地的巨大声响从前方传来,接着是舱门开启的放气声。
“你是何人?把那四个学生放下。”中气十足又略带一丝苍老的声音响起。
突然感到身子一轻,楚雄与怀里的少女滚落到地上,柔软的唇瓣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带着些许湿润,有些温热。
不过此刻他没心思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只能寄希望于老者能快速击败神秘强者,同时自己快速入睡,让怀里的唐瑶失去昏迷状态。
一来一回一分钟过去了,楚雄再次醒来后,感觉到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儿呼吸加重了一些,温热的鼻息从脸颊拂过,看来唐瑶已经醒了。
此刻远处传来的激烈的碰撞声,楚雄悄悄问了句:“跑不跑?”
呼出的热气灌进了对方耳中,唐瑶颤抖了一下,缓缓爬起身。
楚雄也悄悄起身,虽然对方可能早已发觉,不过该逃还是要逃,这种层次的战斗根本不是他们可以插手的。
两人一路狂奔,只听见身后的打斗似乎更加激烈,树木摧折,沙石飞扬,不敢赌救援的老师可以获胜,背对着太阳,一路向着东面跑去,哪怕迷路了,只要一直向东,总会跑到青城都市圈获取巡逻军救援,而救援的队伍想必也是自东向西赶来。
两刻钟后,二人停下了脚步,一个满身伤痕的凶恶中年壮汉站在了他们面前,再次被打晕,醒来时发现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洞内。
楚雄缓缓爬起身,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死不瞑目的老者,仿佛生前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原本精神矍栎的他,浑身如破烂的口袋到处漏风。没敢多看,扭头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不远处正坐着此行的罪魁祸首。
这人浑身肌肉虬结,头发也剃光了,满身鲜血与伤疤,却比先前完好无损时还要狰狞可怖,如一座大山压在楚雄头顶,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你是,楚雄哥哥?”
楚雄这才意识到,壮汉身后还有一个人,先前仿佛心智被夺一般盯着对方看了好久,此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
呼喊自己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看着有些熟悉的脸,但是不敢确认,于是试探的问了声:“桑帛?”
“你记起我了。”看见恩人的桑帛有些激动与喜悦,突然好像想到什么一样,神情又低落了下来。
“我改名阮大龙了。”
楚雄也很难把眼前一米七多的壮汉和曾经瘦小的桑帛联系起来,要不是声音和眉眼变化不大,他也不敢认。
“你也是被抓来的吗?我记得棚户区失踪的两个孩子里就有你。”
“嗯,不过我被我阿爸收为了儿子。我可以帮你求情,求他放过你。”桑帛一边说着有些拗口的话,一边战战兢兢的坐到了阮大龙身旁。
壮汉眼睛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球充斥着嗜血的光芒,桑帛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神,一时间连呼吸的本能都忘了,只能拼命克服恐惧,让词语艰难地蹦出来。
“阿、阿爸,能不能不要伤害我的朋友,他曾经帮助过我。”
“阿盛,爹怎么会伤害你的朋友呢?”阮大龙挤出一丝笑意。
一时间桑帛长舒一口气,不过楚雄依然悬着一颗心,因为他能感受到壮汉体内积蓄的杀意,几乎要溢成实质。
“那就好,谢谢阿爸,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谢什么?阿盛,爹不会伤害你的朋友,因为要杀掉他们的人不是我,是你啊!”阮大龙的笑容越扩越大,嘴角几乎扯到与鼻子平齐,显得狰狞丑陋。
桑帛瞬间结巴了起来,“阿爸,你、你是在开玩笑的吧,是吧?”
“你,和他们,只能活一个,从最弱的那个开始。”阮大龙收起笑容,死死盯着眼前的少年,杀气逸散,让人毫不怀疑,如果不照他说的做,哪怕是儿子也照杀不误。
“我,我这就去。”桑帛仿佛被吓破了胆,跌跌撞撞地跑到远处某个趴伏的女生面前,有些犹豫,于是想象着曾经杀狼、杀狮子的场景,拼命给自己鼓劲儿,一番心里建设后,终于缓缓伸出手,要扭断她的脖子。
见此,阮大龙的嘴角又上扬起来。
正当他的手触碰到对方柔软的脖颈时,来自武者的直觉预警让他微微偏头,身下的女子甩出一道流光,从耳畔擦过,自己的耳朵似乎在向外涌出温热的液体。
仿佛条件反射一般,桑帛一把掐起对方的后脖颈,然后重重将其扣在地上,手一发力,对方脖子就被扭断了,熟练的操作,让李冰冰连到嘴的呼喊声都没能发出。
桑帛缓缓收回手,看了眼自己的粗糙有力的手掌,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冷酷无情,哪怕第一次杀狼,温凉的血液溅在自己脸上时,都没这么惊诧过。
“冰冰!”后背传来的风声让他迅速从反思中回到现实,猛地向右一闪。
只见一个男生如蛮牛冲刺,猛撞了过来,不过他没有继续追桑帛,而是捧起失去气息的女生,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哭泣了起来。
“都醒了吧,醒了就起来,一起看好戏。”阮大龙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
眼看装不下去,唐瑶也缓缓起身,面色凝重的看了眼楚雄。
“把他也杀了!”阮大龙看也不看哭泣的男生,对着桑帛下达了命令。
桑帛犹如机器一般,只犹豫了一秒不到,迅疾如风的腿鞭刮向了悲愤欲绝的徐佳胤,但留了几分力用作防御。
果然,对方虽然极度悲伤,可武者的本能还在,对方用胳膊护头,招架住这一腿,倒飞而出时一个跟头稳定身形,借力猛地一蹬地,面色癫狂地冲向了这个杀人凶手。
两人都没佩戴任何护具,每一拳下去自己的指骨就要受一次重创。然而徐佳胤像是感知不到疼痛一般,以伤换伤,只攻不守,一通乱拳反倒将占了先机的桑帛打的节节败退。
不过两分钟后,徐佳胤开始凸现颓势,出拳的速度逐渐变慢,拳头也血肉模糊。反观桑帛,一开始的伤口已经出现了愈合的趋势,身上的血多是对手的,越战越勇。终于,当徐佳胤竭尽全力打出一记腿鞭时,被桑帛瞅准机会,一拳打碎了喉咙。
少年缓缓倒在地上,口中溢出的鲜血流淌在地上,与身旁少女的鲜血交融,让原本即将干涸的血泊再次充盈起来。
徐佳胤,死了。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桑帛站在原地不动,再次质问起了自己的心灵,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冷血,如此漠视生命。
造成这一切改变的罪魁祸首抬抬下巴,指向了唐瑶。
“该她了。”
“阿爸,不要,她也是我的朋友。”桑帛有些情绪崩溃,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朋友?我的儿子,你不需要朋友,你只需要力量!去杀了她!”
正当父子间即将爆发最激烈的争吵时,一阵清脆的声音将其打断。
“行了,行了,吵死了,我打还不行嘛。没点眼力劲儿,我明明才是最强的。”唐瑶似乎是对阮大龙的排序有些不满意,那轻松到仿佛在逛街的语气,令即将酝酿出情绪的阮大龙,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让我先活动活动筋—”一阵音爆声传来,少女坚定的目光直面阮大龙的杀气,勇敢地挥出一拳,那渺小的拳头誓要硬撼面前的高山。
很可惜,阮大龙只出了一拳,唐瑶就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手臂也呈现诡异的弯折角度。阮大龙没有放松,而是迅速躲闪,因为一旁带着火焰的篝火堆已经扬向了自己。由于原本是坐姿,起身慢了一步,不少皮肉已经被附魔攻击烧焦,发出焦糊的味道。
楚雄的普通攻击亦紧随其后,可惜面对反应过来的阮大龙,只用了一拳,他也镶在了墙壁上,胸膛都被打凹陷下去,眼看是不活了。
“呵呵,敬酒不吃吃罚酒。”阮大龙冷笑了一声,牵动了体内的伤势,吐出了一口血。
正要去结果那个不识好歹的女生,腿却被桑帛抱住,“阿爸,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我说过,你和他们,只能活一个。”阮大龙恐怖的目光让桑帛不自禁的松开了手。
继续迈步向前,一步、两步、三步,正当他缓缓抬起右脚,打算踩下去,结束这一天的训练时,脚下传来一阵虚弱但坚定的声音,“我打,我和他打,你说过,只能活一个。”
“这才对嘛,罚酒虽然不好,但总比直接死了强。”估摸着对方现在断了胳膊,实力应该远不如桑帛,阮大龙让出来一条道。
“唐、唐姐姐,我不想伤害你。”桑帛有些难过。
唐瑶低垂着头,跪伏在地上,没断的左手撑着身子,看不见表情。
等了一会儿,连阮大龙都有些不耐烦时,一阵幽幽地声音响起,空灵中不掺杂一丝感情。
“对不起了,桑帛,我也想活下去。”
突然,一道疾影闪过,险些超出了阮大龙的视觉捕捉能力,只见一记不输中阶武者全力一击的直拳,扑向他面门。
“这速度—”
此刻的唐瑶,已然在生死绝境中突破,十岁时就已经觉醒的强化系异能,终于打破了桎梏,步入了绝大多数人穷极一生也未必能达到的地步——中阶!
六年的辛苦锻炼,六年的坚强隐忍,六年来对变强充满渴望与自信,秉持着从未有过一刻动摇的强者之心,在此刻,终于浇灌出了希望的果实。
要知道,哪怕天才如校际联赛冠军,也不过是中阶异能的水平,这个还没过十六岁生日的少女,已经达到了他们的高度,成了联邦级的天才。
阮大龙也难得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不过惊讶过后就只剩强烈的杀意,反应过来的的他只是面色凝重,后发先至地全力打出一拳,与对方袭来的拳头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