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无人睡着，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几道年轻的声音大声询问：“请问！里面有人吗！”
很快，小哥开门将他们迎进来：“唉，欢迎来到我们农家乐，请问你们是想吃饭还是住下？”
“想吃饭也想住一晚。”他们对视一眼，问话的人接着打听，“我们都是第一回来，还都收学生，你不会要收我们的饭钱吧？”
小哥的微笑仿佛焊在了脸上：“唉，可以不收，不过你们得留下一样东西做抵押才行。”
“没问题。”领头的学生摘下手表放在桌上，五个人闹哄哄地坐在圆桌边点菜，“我们是素食主义，不吃肉，你给我们准备几盘炒青菜就行。”
“嗯，好的，请稍等。”小哥带走了手表。
圆桌边的学生开始谈天说地，从该死的学校聊到无聊的父母，最后谈到刚才的小哥：
“他看起来像个穷逼，别是几十块的手表都没见过吧？不过算了，几十块钱，他要是不还给我我也懒得找麻烦了。”
“确实啊。”旁边的人附和，“从外看这农家乐还挺大的，怎么一进来就这么点，就一个人忙活，我们得坐到啥时候才能吃上饭啊。”
没过两分钟，小哥端着菜来了，一水的绿叶子菜。
卖相很好看，菜盘子刚放下，就被他们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吃完了，他们揉着肚子点评：“还行，作为农家乐还要继续改进啊，我吃过更好吃的农家乐，下回带你们去吃一顿。”
“哎，是哪家啊，我也去吃了试试。”小哥问他们，手上麻利地收拾盘子。
“你别管，离这里很远，得开车去，你没车吧，没车就别打听了。”学生轻蔑地看了眼小哥简陋质朴的衣服。
这种乡下人只配给他做饭吃，跟乡下人聊天无异于拉低自己的档次。
小哥听了也不生气，只说：“哎，稍后我带你们去楼上住房。”
收好了碗筷，小哥率先上了楼梯，几个学生跟在身后，他们的住宿也是在二楼。
踩上吱呀的楼梯，小哥对他们说：“唉，还剩两间房，你们挤挤吧。”
“行了，知道了，钥匙拿来吧。”他的姿态高傲轻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家农家乐的老板。
“蠢货。”傅明青暗骂一声。
刚才楼下发生的事情他们三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该说很多年没遇到过蠢得这么清奇的人了吗？
“要救他们吗？”齐闻秋在被窝里摸索着找到傅明青的手握住。
他的手冰凉，只能借助外力暖起来。
“真不想救。”但是得救。
保护误入者是保卫科的职责所在，傅明青无法推辞，他重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骂：
“这群狗娘养的，嘴巴里就冒不出一点好话吗？比你那个怂得要死还爱八卦的同事还没用。”
此刻正睡在地铺上的李卫同：“？？？”
为什么突然骂他？！
为了证明自己还没睡着，李卫同咳嗽两声。
“啊，原来你没睡着啊。”傅明青还挺意外。
李卫同无语：“我还不困。”其实是怕得要死，被傅明青说中了……
“正好你没睡，跟我们讲讲，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
小病秧子不用问，要是有不对劲，这病秧子自己就会委屈巴巴地找他抱怨。
既然齐闻秋跟他都没出事，那肯定跟第三人有关。
“你怎么知道我最近碰到怪事儿了？”李卫同抱紧被子，害怕地扯高了盖住鼻子，“我不敢说，我害怕。”
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外传来不知名的动物叫声，让人心里发毛。
“没事的，说吧。”齐闻秋从外套里摸到傅明青的马灯。
打开，床边瞬间被光明笼罩，驱散了李卫同的恐惧。
傅明青可疑地沉默，这病秧子掏他口袋还挺娴熟？
“谢谢齐哥，你真是个大好人！”李卫同眼泪汪汪地把之前做的噩梦说了出来。
还有噩梦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我明明记得我把爸妈都从乡下接过来了，但是前几天回家，我爸却说，我妈都死了很多年了，那这几年我吃的夜宵都是谁做给我的？呜呜，吓死我了。”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齐闻秋回忆与小李共事的这些年，“我没听你提起过你还有个妈妈。”
倒是经常听他提起有个年纪大的老爸。
“不可能吧，我……”李卫同想形容他母亲现在的样貌，却发现他的记忆中只有母亲年轻时的模样。
一时间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在齐闻秋都快睡着的时候幽幽开口：“搞不好真是我记错了？”
“别多想了，先睡吧。”齐闻秋的脊背紧挨着傅明青，能清楚地听见身后逐渐平稳的呼吸。
他的声音放低，对小李“嘘”了声，关掉马灯，翻身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他们跟隔壁那群人在楼下碰面。
五个学生的车子坏了，怎么都发动不了，车灯又没问题。
但，要离开小山村总不能光靠车灯吧。
“喂，你们有没有车？”学生中看起来脾气最爆的那个指着最好欺负的李卫同。
李卫同“啊？”了声，指了指自己耳朵，摆摆手。
对方跟哑巴吃黄连一般闭上嘴，嫌恶地跟边上人抱怨：“什么啊，是个聋哑人哎。”
笑话完李卫同，他又问冷面的齐闻秋：“那个…分不清男女的，对就是你，你开车没有？”
傅明青起身走到他跟前，一米九的身高完全将他笼罩。
“会不会好好说话？”傅明青压低声音问，野性的面容让他不怒自威。
蹲在保卫科科长的一年，他练就了更强大的气势，不是每个人都跟齐闻秋一样不怕他。
挑衅的学生比他矮了整个头，对上傅明青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要干什么？”学生顶着鸡冠头，细竹竿一样的腿哆哆嗦嗦地撑着身体，“我…我爸可是警察！我…我我报警让他们把你抓起来！”
“行啊，你报警试试。”傅明青夺过他的手机，按下110，塞回他手上，“你拨一个我看看。”
要是真能拨通反而还没这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