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缮感激地看了一眼蓝袍道人，又转回头盯着徐老怪。
一旦他再砍价，她大可毁诺把大日分灵丹卖给蓝袍道人。
徐老怪则是气得胡须翘起，明明他再坚持一会儿红缮就降价了。
结果这蓝袍道人竟然横插一脚。
如果再坚持咬定要降价，恐怕连灵丹都没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白忙活。
徐老怪连忙应允下来：“就一万两千五百八，就一万两千五百八。”
红缮摇摇头拒绝。
徐老怪还以为红缮因为蓝袍道人提出的高价格想要再次提价，便恶狠狠地看了一眼蓝袍道人。
没想到红缮却说道：“我许你便宜五块灵石就便宜五块灵石，一共十块灵石。”
最终，红缮真的以再便宜十枚灵石的价格卖大日分灵丹给徐老怪。
徐老怪乐滋滋地离开了。
乐的原因自然不是红缮少了十枚灵石，他堂堂化洞境还不至于为这十枚灵石喜笑颜开。
乐的是这两瓶珍品其中几枚品相好的大日分灵丹可以当做极品入库！
一上一下，灵石不就滚滚来吗？
兴奋之余离开前，徐老怪还对着蓝袍道人阴阳怪气地说道：“邱瘸子，不方便就多休息，别整日到处乱跑。”
显然徐老怪还记恨着邱瘸子打乱他的计划。
邱瘸子？
正在鉴宝的北牧抬起头，看向那个肌肉隆起却被蓝袍紧紧包裹着，走路姿势还有些瘸的邱瘸子。
看起来孔武有力，但掩盖不了眉宇间的疲态。
邱瘸子不在意地笑笑，并没有把徐老怪临走前的话放在心上。
北牧传音道：“红缮，小心那个鬼鬼祟祟的老头，如果他对你出手，就把这堆垃圾送给他。”
一面容干枯陷入深深沟壑的老头来回晃荡，眼睛时不时瞟向北牧摆卖的宝物。
那副行踪鬼鬼祟祟来回晃荡的模样做派就像极了骗子行骗前的盯梢。
可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红缮把灵丹卖得所剩无几却不为所动，好像跟自己无关似的。
他不知道北牧已经留意他许久。
原本想看看这老头到底要做些什么，不过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出现，北牧便让红缮小心行事。
红缮谨慎地眼睛一瞟装作不经意间抬头，不敢打草惊蛇。
甚至不敢传音回北牧。
在场都是灵洞境化洞境的大修士，神识都比她强，一旦她传音极有可能会被拦截下来。
邱瘸子左看右看，见北牧的摊位上没了值得他出手的宝物，于是摇摇头也准备离开去其他地方瞧瞧，就听到背后有人喊他。
“邱道友？”
邱恩一愣，转过头，见是他不认识的北牧叫住了他，不由得问到：“道友认得我？”
“邱道友，借一步说话。”
北牧伸出手邀请邱恩。
邱恩坦然若之，接受了北牧的邀请。
树影一闪而逝，两人消失不见。
“戍北百胜将军邱恩将军为何会沦落到此番境地？”
北牧摆出茶盏果蔬，然后不紧不慢地烹水煮茶。
邱恩是上一届神机阁榜单上天才榜的一员，拜师于中域大宗门延道宗。
可仅凭天才榜一员的身份还不能让北牧专门记住，他连这一届的天才榜天骄榜都还没认全。
邱恩最特殊的地方便在于他是戍北将军，而且指挥的战役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以百胜将军闻名北疆之地。
可百胜将军邱恩却有一日突然消失不见踪影。
北牧曾到过北疆之地，也知道邱恩之名。
通过北家知道邱恩来到了东华，化名邱瘸子。
在煌石城城主府当客卿长老，与徐老怪无异。
不过徐老怪是石城主一手提拔，比半道加入的邱恩更得石城主信任。
但邱瘸子的瘸腿只是表象。
若不是体内伤势压制不住，堂堂化洞境巅峰自然可以自愈可以飞行，谁又能知道他瘸脚呢？
北牧此行并不是专门为他而来，正好遇到，便想着见见这位英雄。
听到很久都不曾听到的荣誉称呼，邱恩有些追忆。
时光易逝，故人不在。
邱恩不紧不慢地说道：“哪有什么戍北百胜将军，现在只不过是一介跛了脚的邱瘸子罢了。”
他离开北疆回到东华后，曾借酒消愁数日浑浑噩噩，最终被石城主收留。
现在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还有点无聊了......
“战场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将军，用兵诡异多变的天才，中庭北疆的顶梁柱，即便跛了脚，在北疆何人敢不尊称一句百胜将军？”
北牧摇摇头，显然不认可邱恩。
在那个地方，跛脚又算得上什么呢？
缺胳膊少腿大有人在。
邱恩苦笑一声说道：“参加过北疆战役吗？明白战友在面前一个个死去的感觉吗？”
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累了......”
他戍北多年，参与大大小小的战役无数，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受人敬仰尊称一号百胜将军。
但百胜将军并不是无敌将军。
百胜的胜字，建立在尸骸之上，埋藏在尸骨之下。
见惯生死，有人会麻木，有人会自若，也有人会。
恰巧，邱恩就是那承受不住离别之苦的人。
他眼睁睁地看着战友牺牲而无能为力，战场大局让他不得不放弃那些熟悉的队友，那些往日跟他一同训练的战友。
以至于堂堂化洞境巅峰，半只脚踏入玄阶的大能心境破碎，离开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北疆之地。
若不是他心境破碎，凭他的战功，跛脚又能如何？断臂又能如何？
中庭不出片刻就能把他治好。
甚至他自己就能断臂再续。
断枝易接，道心难补。
见北牧面无表情，邱恩就更加确定了北牧并没有参与过战争。
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与绝望。
不曾想北牧却说道：“的确，北疆之地的战争不分昼夜，随时都可能爆发，一根弦一直紧绷着，昨日嬉闹的战友今日可能就离别了，其中的苦，估计只有其中人才能品尝。”
大日极星和太阴极星似乎没有在北疆之地交替。
夜不卸甲，目不能闭。
北牧深有体会。
“邀我进来，不会就只是想闲聊问我的伤势吧。”
邱恩并不想再回到北疆，也不想再品尝离别之苦处。
拿起北牧倒好七分满的茶杯，入口的瞬间依旧是苦的。
“我只是想尝试邀请你加入我，不过从我们之间的闲聊上看，是我想多了。”
北牧的确起了邀请邱恩再回到北疆的念头。
但面对这个对北疆有恩对人族有恩，心中却愧对自己兄弟战友的英雄，他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看淡生死并不是谁都能做到，最起码有情有义的邱恩就没做到。
他也在往自己的身上自负枷锁。
难不成再以人族大义绑架他回到北疆？
北牧自问做不到。
或许是东华没人能说说真话，或许是东华没人能理解他。
北牧都准备起身离开了，就听到邱恩说道：“知道白虎归元阵吗？”
见北牧点点头，邱恩接着说道：“以前没能静下来，如今静下来了，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坐上前往北疆的传送阵，我会不会早就突破道魂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