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篝火噼啪。
杜若晴在短暂的震惊与沉默后，看向叶云舟的眼神变得极其复杂，那其中不再仅仅是合作者的审视与算计，更主要的一点是，她也没有想到叶云舟对她没有什么遮拦。
“我说了这么久，倒有一点想问问你。”
叶云舟摩挲着呈装着药材的盒子，看向杜若晴，问道：“每次你提到《赵氏心经》的时候，脸上总会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这东西与你究竟有何关系？”
叶云舟心中一动，凝神静听。
他知道，杜若晴此刻将要吐露的，才是她潜入太行的真正核心秘密。
“你可知，《赵氏心经》并非仅仅是一部修炼功法？”
杜若晴目光投向跳跃的火焰，仿佛透过火光看到了遥远的过去，“它更是一部……‘契约’，一部以血脉和灵魂为代价，窃取并奴役‘神只之力’的禁忌篇章。”
窃取、奴役神？
多么小众的词汇啊！
叶云舟瞳孔骤缩，想到了被镇压在赵家“心狱”中的天地镜主体。
“不错。”
杜若晴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刻骨的恨意，“赵家那位飞升的祖先，根本不是什么正道成神。他是在上古那场不为人知的神战中，凭借阴谋与背叛，重创并捕获了一部分‘天地镜’的法则本源与器灵核心。”
“所谓的《赵氏心经》，就是他为了融合、掌控这部分神器本源，并将其力量化为己用，甚至企图以此为基础，打造属于赵家自己的‘人造神只’而创造出来的邪门功法。”
“赵家所谓的神只遗址，根本不是什么先祖讲道之地，而是囚禁、榨取天地镜本源的牢笼。那遗址中弥漫的道韵，是神器本源被强行剥离、解析时散逸出的法则碎片。”
“赵家子弟所谓的感悟，实则是在被动吸收这些无主的法则碎片，并按照《赵氏心经》的引导，将其纳入自身，构筑与那被囚神器本源的联系，一步步将自己变成承载神器力量的‘容器’。”
这个真相，如同惊雷在叶云舟脑海中炸响！
原来赵家引以为傲的根基，竟然是建立在对一件上古神器的掠夺与囚禁之上。
所谓的飞升先祖，竟是一个卑劣的窃贼和囚禁者！
“那……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叶云舟追问。
杜若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缓缓道：“我的母亲……姓赵。”
叶云舟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杜若晴，不是京城五族杜家人吗？
“她曾是赵家上一代最具天赋的弟子之一，也是内定的《赵氏心经》继承人之一。”
杜若晴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颤抖，“但她天性善良，在深入了解《赵氏心经》的本质后，无法接受这种建立在掠夺与囚禁之上的力量。”
“赵家震怒，视她为叛徒。为了保全我，母亲带着尚在襁褓中的我，拼死逃出了赵家，隐姓埋名，最终被中央政府的人找到并庇护。但她因为强行冲击封印，身受重创，加上心力交瘁，在我年幼时便……郁郁而终。”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抑了多年的悲伤与恨意：“临死前，她告诉我真相，告诉我赵家的虚伪与残忍，告诉我《赵氏心经》的本质，也告诉我……我被赵家血脉与那被囚神器本源之间的隐性联系所诅咒。”
“随着年岁增长，修为提升，我体内源自赵家的血脉会不断试图引导我去靠近、去融合那被囚的本源力量，若无法得到《赵氏心经》的总纲进行疏导或彻底斩断联系，我最终要么被赵家发现抓回，要么……就会被体内躁动的血脉之力反噬，爆体而亡！”
“所以，你加入中央政府，借助国家的力量，一方面是为了对抗赵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彻底解决自身隐患的方法？”
叶云舟问道。
“是的。”
杜若晴点头，“中央政府早就对太行古族这些超然物外的势力心存忌惮，尤其对赵家这种底蕴深厚、行为诡秘的家族。我的身份和经历，以及我对赵家的了解，使得我成为了处理赵家事务的最佳人选。”
“这次任务，表面上是盗取《赵氏心经》以供研究，实则我真正的目的，是拿到总纲，解决自身隐患，并寻找机会，彻底毁掉赵家囚禁昊天镜本源的‘心狱’。”
她看向叶云舟，眼神灼灼：“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说这趟浑水比想象中更深了吗？”
“你我不仅要面对赵家的高手，更要面对一件被囚禁了无数岁月、力量可能已经扭曲暴走的远古神器。”
“而你所拥有的阳极果纯阳之力，以及那能引动上界气息的底牌，或许正是克制被囚神器可能存在的怨念与暴走，甚至是削弱‘心狱’封印的关键。”
叶云舟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感觉肩上的担子又沉重了数分。他不仅背负着陈霆霄的遗愿，如今更牵扯进了上古神器的恩怨、杜若晴的血海深仇与生死危机，以及中央政府与太行古族的博弈之中。
“器灵‘月影’说，蚀骨幽兰是囚笼，也是坐标。”
叶云舟沉吟道，“楚家将这东西送给赵家，绝非普通的贺礼那么简单。难道楚家也知晓部分内情？或者，这是‘月影’残片暗中引导，为了让我们能准确定位‘心狱’？”
“极有可能！”
杜若晴眼神一亮，“楚家与赵家关系微妙，既有依附，也有提防。若楚家偶然得到了这蕴含器灵残片线索的蚀骨幽兰，将其送给赵家，既可作为重礼，也可借此试探赵家的反应。”
“而‘月影’残片则利用这个机会，将我们引向核心。如此一来，一切就说得通了！”
“呵……”
叶云舟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杜若晴神色一僵，俏脸之上，浮现一丝冰霜。
“京城五族的杜家千金，被五族唾弃的女魔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坎坷的往事。这么说来，我自小到现在经历的这些，其实也不算什么。”
看着叶云舟这似笑非笑的表情，杜若晴终究是沉默了。
一时间，她也有些不知如何应答。
“其实我还有一点不解，就是这《赵氏心经》与你的傀儡术为何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