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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亲还在的时候,同我说过一件往事。那时候我父亲刚入宫,还未在宫里布下玄天金罗阵和七魄风雷幡阵。一日夜里,人魔的徒弟三修和尚觊觎我父亲的七星荻萝,闯入无极八荒阵。想他千年道行,又得了人魔亲传,法力何其了得!可他偏偏败在这晦明阵内,叫我父亲废了小半道行。你仙根雄厚不假,可你道行太浅,法力不足,单是方才的冰火阵已经费了全力,要破我父亲的晦明阵,谈何容易?”

顾乘风仰头看看天,再看看清潭,对付晚香说:“我们长白山有一座鹜孤峰,峰顶有一汪碧洗池,池底别有洞天,竟是一座地堡。你说,晦明阵的破绽,会不会就在这清潭底下?”

付晚香扫一眼清潭,笑道:“我们下水一探便知。”

“这潭水恐冰寒入骨,你修为浅,怕是受不住。我用天罡猎月檠护你肉身,我在前头探路,你且跟在后头,若有险情,你勿须管我,自己逃命便是。”顾乘风说完,放出天罡猎月檠,炼作白辉,罩住付晚香。他自己再行七宝骞林指诀,将血影流珠炼作赤辉,护住周身,飞出十丈高,投入潭心。付晚香双手行剑指诀,真元提至头面,中冲对颔厌,将真元凝于神庭穴,这才展臂,大步点水,至潭心飞天三丈,坠入潭水中。

有天罡猎月檠护体,付晚香并不觉着潭水之寒,倒是因为不识水性,她入水后难免心慌,真元稍有些涣散。所以她坠到一半便难以下沉,白白耗去大量罡气,若非她提前汇真元于神庭穴,沉水片刻怕已体力不支了。

这清潭虽深,浸在其中却十分敞亮。付晚香环顾四周,才发现潭壁萤石幽光灿然,一侧泛黄,一侧泛紫,好看得很。越往下沉,潭壁越发外展,潭水越发澄澈透亮,可是沉到某处,潭壁又开始内缩。再沉十来丈,付晚香竟头上足下破水而出,本以为出了幡阵,四下打量一番才发现,自己仍在阵中。她在半空浮定,寻到立在岸边的顾乘风,翻身打挺,朝他飞去。

“我早说这晦明阵不简单,你却不信。”付晚香道,“也不知现下什么时辰了。”

顾乘风望着渐暗的天空,再侧耳倾听,说:“你可听到什么响动?”

付晚香屏息凝神,左右瞧瞧,忽地转身,但听身后树林里窸窣作响,却不见分毫动静。顾乘风回身,抓住付晚香的胳膊,退后三丈,落地即闭目,行天眼指诀。罡气化于双手诸穴,紫光闪烁,随他真元运转忽明忽暗。付晚香还未反应过来,顾乘风已睁眼,改行天罡指诀,由双手商阳穴各弹一缕金光。两缕金光分出百千细丝,盘结成网,罩向树林。

就在这时,那树林中响动陡增,只见黑压压一群蝙蝠冲出树林,与金丝网相向而撞。蝙蝠碰到金丝,顿时着了火,可那金丝网耐不住蝙蝠之多,顷刻间叫蝠群扯作碎末,失了法力。顾乘风抓起付晚香的手,纵身冲上高空,那蝙蝠也尾随其后,如黑泥涌动,咄咄逼人之势,把一向沉稳的顾乘风也惊出冷汗来。他仍将天罡猎月檠炼作气团,却不料那蝙蝠并不畏惧,虽叫罡气伤得血肉模糊,还是奋不顾身往气团里钻。

直到此刻,付晚香才看清那蝙蝠的模样:全身漆黑,却在头顶长出三撮暗绿长毛;眼睛红彤彤的,竟不知是它们本来如此,还是叫天罡猎月檠所伤,眼睛都渗了血;最令人难忘的是它们嘴里那口牙齿,短时不过毫厘,长时可达半尺,伸缩自如,凶悍非常。眼见这招失了灵,顾乘风索性将天罡猎月檠炼作紫金瓮,按理说,以蝙蝠血肉之躯,是无力破局的。谁料那些蝙蝠竟以死相搏,齐齐撞向紫金瓮。一眨眼功夫,瓮身就瘪了小半。顾乘风无奈,只好携付晚香脱身,冲向林间。

这当儿天色已黑,那蝙蝠竟荧光闪耀,每只飞行必在身后留一条绿轨。顾乘风将天罡猎月檠炼作火轮,勉强护着他与付晚香,再将血影流珠炼作一只周身发光的飞马,一面照明,一面在林间为他们开路。

蝙蝠起初都跟在二人身后,不久分为两股,一股仍在二人身后追逐,一股却冲出树林,跨过清潭,企图挡在二人前方,夹击攻之。顾乘风早做了准备,复施天眼指诀,眼见前方蝠群即近,忽行金刚指诀,把一股真元打入血影流珠炼化的飞马。那马儿急转直下,朝地面飞奔,顾乘风、付晚香也疾速俯冲。两股蝠群便撞个满满当当,一声巨响后,头排死了大半。付晚香回头一瞧,只见一海的荧光应声而坠,有中途裂作荧灰的,有擦过树叶引发火苗的,总之灿比星河,壮观非常。余下的蝙蝠并未放弃,乱糟糟冲出树林,稍加调整,又列成一群,追向顾乘风与付晚香。

“你父亲可曾授你十八阙天山玉龙咒?”顾乘风一面驾驭法器,一面说,“如此僵持下去,我真元大耗,总有不济之时。若有天山玉龙咒相助,配合我们重明观的金蝉咒,可事半功倍,省下我许多真元。”

付晚香道:“父亲只授了我六阙,可有效力?”

顾乘风喘一口粗气,笑道:“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你且施咒。”

付晚香刚施完那六阙心咒,天色忽然亮了。怪的是,方才还在身后窸窣作响的蝠群,此刻竟没了动静。顾乘风正专心施咒,并未留意身后的变化。付晚香回头睄了一眼,推他一把,道:“你施了什么法门?那蝙蝠竟烟消了。”

顾乘风睁开双眼,引指飞马冲出树林,四下俯瞰着,随即降在清潭边一块两丈余长、一丈余宽的巨石上,对付晚香说:“我并未施法对付它们。”

“这倒奇了,方才天色一亮,那群蝙蝠便没了踪影。”

付晚香说话的当口,太阳爬上了山头。此刻万里无云,阳光直愣愣洒在二人肩上、脸上。二人都朝日头看去,那太阳比不得寻常太阳的模样,小了一圈,也红了些,须爬到头顶上,才与寻常的太阳辨不出差异。顾乘风与那蝠群斗法,已伤及经脉,一口黑血先前窝在肺腑,此刻叫那红日晃了眼睛,黑血忽然上翻,呛在嗓子眼。他禁不住咳了两声,黑血喷了一地,把付晚香吓了一跳。

“你不要紧吧?”她扶着顾乘风的臂膀,又怕过于亲近,忙松开手,说,“你且运功疗伤,若那蝙蝠再来,我还有鸣凤昊天符,抵御片刻应无大碍。”

顾乘风双目紧闭,运功疗伤,付晚香就在他旁侧打坐调息。她将真元聚在双臂阳池穴,本来做好了应付蝙蝠的准备,却不料等来了万条毒蛇。那毒蛇从树林里爬出,黑的、白的、赤的、黄的、梅花斑的、星点纹的,应有尽有。蛇群彼此挨靠纠缠,远望去,倒像生了霉花的菜油,缓缓地流着。付晚香虽生于仙门之家,却因儿时在御花园内陪公主们玩耍,叫水蛇咬过一遭,格外怕蛇。她察觉异动,睁眼扫过树林,一认出逼近巨石的蛇群,登时面色惨白,慌张打出几掌。顾乘风此刻真元散在四肢,正在紧要关头,问道:“可是蝙蝠又来了?”

“是蛇,是蛇。”付晚香声音抖个不住,再朝左右两侧各击三掌。

顾乘风无奈将真元收拢,沉入丹田。好在他真元还剩七八成,罡气虽溃去大半,与强敌斗法还可勉强维持一阵子。眼见蛇群逼近了巨石,顾乘风忙行慈尊印,把天罡猎月檠化在双手之间。双手再拉开三尺,天罡猎月檠顿时变作一把紫光熠熠的瑶琴。顾乘风运真元于十指诸穴,稍抚琴弦,便有一股脉息至阳的罡气由指尖漾散,传至八方。这罡气扫过蛇群,好似一阵强风,把近处的蛇冲出一丈开外。可是叫罡气冲开的蛇并无损害,依旧横冲直撞、神气活现。而且日头越高,蛇群法力越强,才半盏茶的功夫,顾乘风指间的琴声竟效力全无了。

他索性竖起瑶琴,左手执琴,运气转动琴板,右臂携付晚香,直冲三丈之高。猛压瑶琴,二人又借力冲高十丈,那瑶琴却直愣愣砸向巨石,轰然碎作千百流火,将巨石近处的蛇烧成黑炭了。顾乘风下坠之际,照旧炼血影流珠为金叶子,二人栖在上头,总能省些真元。

他原以为,既然敌方是蛇,他们浮在半空,自可不战而胜。却不知那蛇群还有一招,竟彼此缠结合构,以万蛇之躯并作一条形若巨蟒的庞然大物。那巨蟒粗壮无比,便是它身旁那块巨石,也可轻易吞下。它扭转移摆迟钝了些,却有一项骇人的本领,能以蛇体作箭,一口气喷射百余。趁那巨蟒未完全成型,顾乘风与付晚香都拿出毕生所学,全力攻袭其头颅,然而巨蟒周身青辉护体,单凭二人修为,是无法伤它分毫的。

进攻毫无指望,只能转而防御。顾乘风将天罡猎月檠炼作一面长宽一丈二尺的尖甲盾。那尖甲盾通体金黄,上宽下窄,盾身布满符箓,盾背光滑如镜,盾甲正面却有四十九根尖刺,七横七纵,长短错落。同时,二人乘着金叶子,疾飞到巨蟒背后。巨蟒吼声如雷,左右盼顾一番,回身的一瞬,二人又见机避开了它的视线。

巨蟒旋即张开大嘴,一声长鸣仿佛千尺利剑从天而降,直震得潭水荡漾、林木婆娑。付晚香捂上耳朵,顾乘风则运转真元,封住听宫穴。这长鸣声还未落定,巨蟒头颅已自口腔处一分为二,上下颚各自膨大,各成头颅,齐齐对准顾乘风与付晚香,喷来蛇箭。毒蛇触到尖甲盾便浑身蹿火,也有叫遁甲尖刺所伤的。可是毒蛇百余,总有未能即刻毙命者,这些余孽只消血口一张,便把赤色毒液喷到尖甲盾背后来。

顾乘风与付晚香对蛇毒皆有些大意,未料那毒液散作雾气也可伤人。只是顾乘风修为精进,那毒雾不能伤他,付晚香却未能幸免,一时间双目刺痒,只得打坐调息,把真元聚在睛明穴,逼出蛇毒。付晚香驱毒之际,顾乘风默念金蝉咒,右手划出一面金轮,收起两样法宝,再将自己同付晚香缩入金轮法界内,坠入清潭。他已看出,那蛇群为阳邪之炁所化,不耐阴寒之气。于是他在潭水之中冲破金轮,反将金轮收在自己印堂内,再凭真元困住一方潭水,带上天际,达百丈之高。趁那巨蟒还未探上来,他先将血影流珠炼作二十八层云气,遮住太阳,再汇合全身的阴寒罡气,试图凝水为冰。

失了阳光,那巨蟒果然开始瓦解,外层蛇体一条条摔落,起初还不成规模,半盏茶功夫,便呈暴雨之势了。尽管地上还有蛇群源源不断地爬上去,企图弥补,那巨蟒却活力尽失,探着两颗沉重的头颅,摇摇欲坠。这时,为顾乘风真元所困的潭水已成冰晶,顾乘风再将罡气聚在阳池穴,一掌将那冰晶震碎。一时间冰凌乱坠,由高空俯瞰,却似一片密密的芦花,彼此重叠,相互牵扯,盖住地上的树木、沙石、潭水,还有那条笨拙不堪的巨蟒。霎时间,巨蟒轰然倒塌,群蛇砸在地上,顿时扬尘扑扑,砸到潭中,则水花飞腾,雾气皑皑。

顾乘风将天罡猎月檠化作莲花,再从印堂穴放出金轮与付晚香,栖在莲花上。付晚香嘴唇发紫,有毒气扩散之兆,顾乘风本想以火辰经为她调元祛毒,可是方才炼化冰凌他已耗去小半真元,真元不济,内丹便不稳,体内经脉多有阻滞,以顾乘风的修为,火辰经无法施展。不得已,他只好用金蝉咒为其化解蛇毒。

金蝉咒为重明观宗祖赤焰老母所创,同昆仑白泽观的天山玉龙咒、丹霞山玄鹤宫的苍南咒一样,都是本派法门的入道根基。金蝉咒五行属火,分四门,合十六阙,修丹、练气、驱邪、破法、萃炼之道全在其中。正因金蝉咒属火、土,重明观弟子的真元脉息普遍至阳至烈。而玄鹤宫的苍南咒五行属金、木,分七门,合十四阙,修炼玄鹤宫法门真元脉息至阳至寒。天山玉龙咒共十八阙,分属九门,由于它五行属水,修炼白泽观的法门,真元脉息至阴至寒。

倘付晚香修炼的是重明观或玄鹤宫的法门,顾乘风以金蝉咒协助解毒,是并无难处的。可她修炼的偏偏是白泽观的法门,顾乘风真元入体,好一会子才助她打通奇经八脉。经脉一通,付晚香稍运真元,体内蛇毒便由百会穴缓缓排出。

付晚香凝神运气,睁眼俯瞰地上的蛇群,再抬头看看挡住阳光的乌云,叹道:“以你我的修为,那巨蛇成型后,我们是必死无疑的。想不到你竟破了这蛇阵之法。”

“这蛇阵的确威力不凡。若与它硬斗,便是我师父也未必斗得过。”顾乘风笑道,“世间邪物多为至阴至寒之炁所化,所以我出手便以纯阳罡气攻之。谁料纯阳罡气未伤其分毫,我当时还以为是我功力太浅,现在想来,倒是我用错了法子。”

二人言语间,太阳已然西沉。地上的蛇群纷纷化作黑灰,瘴气一般隐向树林,须臾之间,竟一条不剩,连蛇尸都没踪影了。顾乘风、付晚香降回清潭边那块巨石。还未站稳脚跟,便听头顶雷声翻滚,电光频闪,一眨眼功夫,竟下起冰雹来。顾乘风忙收回血影流珠,将它炼作二十八块条石,在巨石上拼合成一座石屋,同付晚香一道,躲在里头。冰雹砸在条石上,咚咚作响。顾乘风食指尖上聚以磷火,轻轻一吹,那蓝莹莹的火光便脱离指尖,分作三颗光粒,浮在半空。

“你可曾留意,刚才日出的方位与前一次,有所不同。”顾乘风道,“我记得前次,太阳在这巨石正左方升起,方才太阳却在巨石正前升起。莫非……”

“你是怀疑,这晦明阵每一番昼夜变化,阵局也随之变化?”

“正是。古云:出自汤谷,次于蒙汜。自明及晦,所行几里?(笔者注:此典出自《楚辞·天问》)这晦明阵内虽有许多威力了得的邪魅,我倒觉得,那只不过是国师的障眼法,这幡阵的关门,不在阵内,而在阵外。”

“何以见得?”

“汤谷、蒙汜,依我看,这晦明阵的关键便在汤谷、蒙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入阵出阵的关口并未关闭,只是藏在这晦明阵四周的山峦间。日出日落的方位兴许正是入阵出阵的关口。只是……”顾乘风望着石屋外黑黢黢的夜色,说,“只是不知,出阵的关口,究竟在日出之向,还是日落之向。”

付晚香笑道:“若以先后论,幡阵无入便无出,太阳无起便无落。那么幡阵入口该是汤谷,出口该是蒙汜。可是依我父亲的脾气,他定要反其道而行之。”

“这么说,你觉得幡阵出口在日出的方位?”

“我也不知,只是我父亲向来多疑罢了。其实我放走你师妹,我父亲恐怕是知道的。说不定他是不想戳穿我,让我们彼此下不了台,仅此而已。”这番话未说完,付晚香哽咽起来。

顾乘风低声问:“莫不是说到伤心处?”

付晚香摇头拭泪,打领口内掏出两把金锁,抚着锁片上的云纹,道:“有什么可伤心的,我本是苦命人,八岁母亲便出走,从此杳无音信,除了我满月之时送我的金锁和玉坠,连个念想也无。此后许多年,父亲与我只有师徒之情,任我百般讨好,他终究冷面对我。在这宫墙内活了一辈子,困了一辈子,如今我作了和亲公主,婢女们都道我福泽深厚,她们又怎知,我不过谨遵父命罢了。什么富贵、什么荣华,我才不稀罕呢。”

顾乘风不无触动,叹道:“你还有个冷面相对的父亲,我竟连父亲是谁都不知。”

“我还以为仙山修行的剑侠,都看破生死人伦呢。”

“看破生死人伦,谈何容易?我自小无父无母,虽然师父待我如亲子,师叔和师叔祖对我也疼爱有嘉,可是父母之爱,到底是不同的。我上月方知,我母亲尚在,只是被法咒禁制于万载寒冰,不能与我相认。那日见她,她封在寒冰中动也不动,青春犹在。我明知她是我生母,却无半点振奋,倒不如我日日思念的亡母,叫我觉得亲切了。至于父亲,实不相瞒,我下山前往丹霞山,正是为查出我父亲身份。”

“难道你父亲是丹霞山上的道长?”

“究竟是不是他,我也不知。”顾乘风偏头问道,“你在宫中可见过仙山道人?”

付晚香笑道:“这是自然,莫说玄鹤宫的道长了,便是你,我也见过的。只是你记不得我,恐怕竟未留意我呢。”

顾乘风略有些讶异,可出于谨慎原则,他并未多问一句。二人有一会儿没说话,付晚香觉着冷,蜷缩身子,抱紧双腿,下巴偎在双膝间。顾乘风睄她一眼,放出天罡猎月檠,再行金刚指诀,将其炼作一团通体紫红的火焰,焰顶闪出蓝彩,焰底闪着绿光。霎时间,石室内暖似暮春。付晚香瞥向顾乘风,说:“你何必白白浪费这许多真元?若寒气太盛,我自会运气御寒。你明日若出不得晦明阵,也不知遇上怎样的阵局,还是好生休养吧。”

顾乘风歪嘴一笑,说:“就许你冷,不许我冷呀?再说天亮以前,这冰雹怕是止不住的,若冻坏了身子,明日你我元气两虚,如何应战?”

付晚香听罢,不觉怅然,只是这惆怅的根源究竟来自顾乘风的言辞,还是他说话的态度,她并不清楚。总之自己是最可恼,也是最可悲的,若想得深些,她甚至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可憎的人。顾乘风见她心事重重,问:“你想什么呢?”

“我想什么与你何干?”

顾乘风哈哈大笑,道:“果真是赤眉药仙的外甥女,口气如此相似,我都疑心你是她亲闺女了。”

付晚香本想回他一句,可是左右觉得不妥,终于什么也没说,面颊倒霞晕尽染了。就在此刻,石室外泛出一丝光亮,原本漆黑一团,这当儿却将远山映出些轮廓来了。闪电鸣雷并未停歇,冰雹越下越大,顾乘风起身,朝石室外细细扫过一眼,道:“看来要天亮了。却不知这次,太阳打哪方出来。”

付晚香也起身,趴在石室门边,看着密密麻麻拳头大的冰雹,问:“你可有把握?我父亲擅用陷阱,你若入他寻常陷阱,我还能帮你脱困,若进了那些法门乖张的陷阱,我可帮不了你。”

“且赌一赌吧。”顾乘风道,“若我命不该绝,上天自然护佑我,若今日是我死期,我也愿赌服输。”

“你倒说得轻巧。你死了,我身上的凌霄散怎么办?”

顾乘风在长明殿内本是一时胡诌,编出凌霄散来吓唬付晚香。听她提及凌霄散,顾乘风琢磨了片刻,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哪有什么凌霄散?我是唬你的。”

“早知如此,我该告知父亲,叫他杀了你。”

“我不信你会杀我。”顾乘风说,“若我顾乘风顺利出阵,拿到七星荻萝,公主这个人情,我是一定要还的。”

“你如何还我人情?”

“你想我怎么还?”

付晚香垂眼沉思,说:“我还未想好。等出了无极八荒阵,我再告诉你。”

顾乘风抿嘴一笑,再看晨光渐浓的天色,对付晚香说:“我现在作法冲阵,你快打坐运气,护住真元。万一冲阵失败,也不至损及根本。”付晚香忙施三清指诀,打坐凝气,同时默念她那六阙天山玉龙咒。顾乘风行双白鹤指诀,逼出丹田内仅有的一丝纯阳罡气,绕于周身护体。再连施反天印、九色莲花印,将九成真元导入少商、商阳、关冲、少泽诸穴。默念金蝉咒,石屋中心的天罡猎月檠即刻旋转、膨大,裹住石屋。顾乘风改行七宝骞林指诀,那拼凑石屋的二十八块条石纷纷回体,再由他左腕阳池穴窜出二十七尾五色凤凰和一只白龟。凤凰绕二人飞翔,各自有些许法光,形成屏障;白龟则巨大无比,成了二人坐骑,只是法力有限,不能自行飞移。

顾乘风大喝一声:“灵宝无量、普告九天,起!”

那白龟登时飞腾,驮他二人冲过越发密集的冰雹,朝日出向飞去。顾乘风双目紧闭,做足了撞山的准备。若是寻常山石,有法器护体,撞上倒也无妨。可是无极八荒阵以幡幢镇守,阵内树木、沙石、岩壁都有法力加持,顾乘风全速相撞,实在冒险。付晚香倒趁他闭目的机会,好生打量了他一番。顾乘风浓眉长眼,阔鼻厚唇,面庞稍宽,算不上美男子;自有一股轩昂之气,却因体格宽厚,稍嫌莽撞了些。正看他发髻上那把铜簪,付晚香却因心神涣散,在触及山壁的一刻,为幡幢法力所伤,身子一蹿,扑在顾乘风肩头。

“你怎么样了?”顾乘风见她嘴角淌出鲜血,关切地问着。

“都怪我修为太浅。并无大碍。”

付晚香说话的空当,二人已冲破壁障,在关门内穿行。周遭顿时静了,雷鸣与冰雹坠地的轰响一律听不见。接下来,二人被几股罡气撞得东摇西摆。顾乘风行天眼指诀,只见凤凰屏障之外八方彩光乱舞,那些罡气来自何处,是看不清的。不久便有几声巨响随那罡气的动向,传入二人耳中。顾乘风只觉头晕目眩,忙以真元封住自己听宫穴,再行剑指诀,为付晚香封住穴道。又过了半盏茶功夫,一尊金甲麒麟不知从何而来,挡住二人去路。

这麒麟口吐绿云,碰到天罡猎月檠,即以电光破它法力,迫其化归原型。顾乘风忙行三山指诀,将真元散入双手,由商阳、少冲两穴射出真元,助天罡猎月檠抵御那绿云的电光。顾乘风真元所剩无几,罡气已然枯竭,才对峙片刻,口鼻便鲜血淋漓。付晚香恐他坚持不住,凝气于印堂,再将内丹提入膻中,以真武指诀导罡气于顾乘风通天、风池、天柱、天骥诸穴。

顾乘风道:“你法力不足,方才又受了内伤,不宜再动气。”

“我的事,你莫要管。”

付晚香话音未落,但见一片白光忽闪,打五彩凤凰的赤羽间漏下,恰如万千银丝,垂在二人脸上、胸前。那金甲麒麟乍然消逝,二人随即撤回御敌的法力。顾乘风驱白龟飞去三丈,遂闭目行天眼指诀,见周遭云气翻滚,道:“我们出阵了。”他言毕起身,以三清指诀收回血影流珠和天罡猎月檠,再携付晚香飞在茫茫云海中,直冲百丈之外熠熠夺目的白辉。

闯过白辉,视野陡黯,寒气骤浓。顾乘风环顾四周,只见冰莹霜润,寒雾奔腾,冰堆上夜明珠流光闪耀,虽不及阳光明亮,却有一股凌厉的气势。顾乘风猜想,这该是地窖的本来面目,落地后回头一看,无极八荒阵内种种物像果然没了影。而且此刻,顾乘风才发现,这地窖长宽不过十来丈,适才他与付晚香忙活了小半天,也只在这方寸间活动罢了。付晚香怀着好奇的目光,左右瞧瞧,说:“这冰窖打我出生便有了。可是当真进来,这却是我头一遭。”

“我想这冰窖里,不止七星荻萝一样宝贝吧。”

“那是当然。单是我,便知道七星荻萝、苦黄藤、兰馨草、枯荣草,还有紫萝金香的根茎,好像叫白戚子。其他种种仙草怕还有十余。”

顾乘风问:“枯荣草、紫萝金香本是丹霞山特产,你父亲从何得来?”

“这我便不知了。许是我姨娘赠予我母亲的也未可知哩。再说管它们产自何处,只要能去病消灾不就好了?”

顾乘风笑笑,由左至右睄一眼冰窖边上的冰堆。仙草都封在碎冰之中,经夜明珠照耀,各自闪出奇光,有紫、粉的、青的、白的。枯荣草颜色最是艳丽,一半黄中点赭,赭中染褐,一半则朱中晕蓝,蓝中泛紫。兰馨草颜色最是朴素,叶、茎、花俱绿。七星荻萝因为一颗颗小巧玲珑,藏在一众仙草中并不起眼,若不是独它一种为橙色,当真发现不了。

“这便是七星荻萝?”顾乘风捡起一块碎冰,凝视冰中一颗橙色果籽,道,“赤眉药仙说,七星荻萝为果籽入药,是橙色的。”

“我又未曾见过,你问我,我如何识得?”

“也罢,这冰窖才这么大一方地儿,总不会错的。”顾乘风再拾起两块封了七星荻萝的碎冰,掂在掌心,将它们化入劳宫穴,这便同付晚香逃出冰窖,飞上附近的屋顶。此时刚过寅正一刻,皇宫里静悄悄的。天幕上云丝褪去大半,于是半月皎洁,清辉遍洒,未干的屋顶上映出月亮的反光,星星点点的。

付晚香道:“你不是说,要还我人情吗?”

顾乘风说:“你只管告诉我,如何还你人情,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定做到。”

付晚香踯躅片刻,吞吞吐吐地说:“下月初八我便离京了。你本是北魏人氏,我只要你一路护送我,前往北魏即可。”

“堂堂和亲公主,必有一干随从护卫,我怎方便靠近?”

“这个我自有办法。我乘坐的马车,只有我可信的人护在近旁。你……”付晚香斟酌字句,慢吞吞地说,“你进我车舆,便是了。”

顾乘风犹豫片刻,道:“一言为定,我下月初八自会来找你。”

“你可不要食言。”

顾乘风咧嘴笑道:“我定不食言,你便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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