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斜支着脑袋，笑意浅浅的看她，台灯的光落入他的眸子里，像淬了星辰的光。
“唐小雨，那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他状若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静静的看她。
唐雨目光微微闪动，把下巴缩进披肩里，紧抿着嘴，不再发一言。
沉寂片刻。
仿佛针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好了，逗你玩的，我去国外做什么，那边又没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他半开玩笑的。
唐雨伸手气呼呼的捶他的肩膀，他又不正经。
边炀挺受用的，这力道跟软乎乎的猫爪挠的一样。
他似笑非笑的瞧她，尾音拖的欠欠的，“唐小雨现在好厉害啊，都敢打老大了，以后还怎么得了，还不得谋朝篡位了啊。”
“写你的公式吧，写不完不许睡！”
唐雨裹着披肩瞪他，知道坐在这，他肯定不好好写，起身回卧室去。
“真走了？”边炀看着小姑娘毫无留情的背影，身体懒懒的靠在椅背上，转着签字笔，很轻的啧了一声。
“不说好陪我的吗，唐小雨言而无信喽。”
唐雨回头嗔怒的看一眼，表情生动得要命，语气幽幽的，“我都谋朝篡位了，还怕你说言而无信啊。”
说完，人就转身走了。
少年支着脑袋，破天荒的没有得寸进尺，在身后没抑制住笑意。
生气都这么可爱，要是以后甜甜的喊他一声男朋友……那还不得可爱到爆炸啊。
光是这么一想，边炀就有点受不了。
唐雨回到卧室，坐在床边，手上的书翻了好几页。
眼睛却盯着窗外，思绪渐渐飘远。
其实她收拾书房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过边炀的出国申请表，还有一些国外大学的资料。
上网查了一下哈佛和麻省理工关于金融系的录取条件，相当之高。
成绩不是唯一的指标，甚至需要知名导师的推荐信等。
边炀申请表上填的专业就是金融系。
好几次，唐雨都想问他，将来是不是考虑出国……
可每次她还没等开口，边炀就找她讨要卷子，还满不正经的问她‘写完这张能牵个手？’‘写完这张能一起吃饭？’‘写完这张一起逛个街？’，他一直这么吊儿郎当的，让她猜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后来忽然有一天，她就看到那些资料进了垃圾桶。
所以唐雨没忍住，刚才就问了出来。
他的英语超好，哪怕影视剧的台词再快，对他来说也毫无障碍，甚至偶尔会引导她用英语对话，提升她的口语能力。
他会高数，那些公式，她只在竞赛题里见过，却被他用的如鱼得水。
好像……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是跟班里所有人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唐雨情绪有点儿低落，抱着膝盖发了会呆。
偏头身侧的方格玻璃，忽然觉得自己开始患得患失的。
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感觉此刻他们之间隔得就如这方格玻璃一样，看不清边炀原本的样子。
边炀写完公式，进卧室找她检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睡着了。
他从方格玻璃上看到她朦胧的影子，抱着被子，脑袋都埋进里面。
安安静静的，书被扔到了一边。
边炀把灯关上，悄无声息的去了浴室洗漱，回来躺在床上，仰头看天花板，有点睡不着。
其实他问唐雨希不希望他去国外，她没什么反应的时候，他内心空落落的。
没看起来的那么洒脱。
他想听小姑娘说挽留的话，哪怕几个字。
指尖划开手机，手机荧屏的微弱蓝光，将少年精致的五官隐在明暗交叠处，他也没点什么软件，就看着屏保。
上面是他们在医院拍的那张照片。
他指尖动了动，把挡住小姑娘脸蛋的App都挪到一边去，冗杂的方块软件成了她的点缀。
他枕着手臂看了一会儿，又偏头看方格玻璃，喉结上下轻滚。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能变成透明的啊……
——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要进行二模考试。
唐雨参加完数学竞赛，隔天就继续二模考了，没有一点冗余的时间。
成绩出来后，校长亲自找她谈了次话。
这次用的试卷是省联考的卷子，唐雨考了七百三十分！
题型比一模考要难，她还比一模还提了十分。
从创校至今，这是第二个能考如此高分的学生！
省区重点高中的校长亲自来过一次，名义上是来送竞赛证书和奖金的，话里话外是想把她拉到省重点高中去，还承诺学籍信息什么的不用她操心。
校长一听这个，教学楼也不着急建了，连忙找唐雨进行谈话。
原本学校的重点都在周寻文身上，认为他有拿到省高考状元的潜质。
可经过这两次模拟考试，两人分数拉锯越来越大。
从一开始摸底考分数不如周寻文，到一模考比他多十分，再到这次多了二十分……
校方不由得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唐雨身上。
办公室里，校长脸上的笑容和蔼可亲，“唐雨啊，恭喜你这次拿了竞赛一等奖，还有咱们二模考的第一名，还有一个多月就高考了，你只要稳定住这个成绩，绝对能过清北的录取分数线！
咱们学校有个奖励制度，但凡考上清北的，奖励十万块钱不说，还会将你的名字永远挂在校训墙上，所以你就安心待在清远，别的不要胡思乱想哈。”
唐雨站在那，双手规整的垂在身侧，“可是校长，在清远真的可以保证我的安全吗。”
“当然了！我已经催了墙体加高的进度，还格外聘请的五位安保人员都是从警校正儿八经毕业的，安排了夜班巡逻，还有你之前说的监控，也都已经安装了，你就放心吧！”
这次校长也是诚心诚意的。
在凉城这地方，能考出一个清北大学生，那都是普天同庆的大好事。
会上县城新闻，县政府都会在大街小巷拉条幅，就连县城中心放县长照片的大屏幕也会轮番播放……
到时候清远高中会跟她的名字印在一起，无比醒目。
先前出了那么多事，校长是真怕唐雨被省重点的人带走了。
唐雨沉默了片刻，轻言，“校长，我有件事想问你，可以吗？”
校长知无不言的样子，“问，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唐雨回了班级，座位上又是乌泱泱的人。
连边炀的座位上都挤不下了。
他也没生气，斜倚在墙上，低头滑看手机，瞧见她走过来，手机锁屏，掌心落在她脑袋上摁了摁。
“厉害啊唐小雨，考这么高的分，我这以后还怎么追得上啊。”
小姑娘没扎头发，发丝被风轻轻撩起，有几分说不出的娇软。
他笑得漫不经心的。
唐雨在他掌心下抬头，脑海里回荡着校长说的那些话：
“你说边炀啊，他一开始来清远就不是为了学习的，只是在咱们学校走个出国流程，不过后来他忽然找我说，要参加高考，突然不出国了，我还挺纳闷的，不过真的挺可惜，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我们刚递过去他先前资料，那大学就直接审批通过了，就差他临门一脚，那可是全球金融行业的顶尖学府……”
她轻轻吸气，思绪抽回，嘴边的话到底没问出来，就被汪晴打断了。
“小雨，你快帮我来收钱，这群人都是来买你的笔记的！”
“你们别急，我一个一个登记名字。”
“这次信了吧，连张靖宇的二模成绩都提了二十分，学校把唐雨的卷子都贴在公告栏参观了，你们见过谁有这个待遇？”
“信我的：用咱们唐神笔记，拿捏小小高考！”
唐雨：“……”
怎么跟传销一样。
边炀落她脑袋的手，很自然的搭在她的肩膀上，眼里带着几分笑意。
“唐小雨，苟富贵勿相忘，晚上请吃饭？”
唐雨看了眼他搭肩上的手又偏头看他，默不作声的把他的胳膊拿下去，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