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问：“所以把何倩调去市场部果然是你的主意.”
“你怎么知道的？”程斯念惊呼。
江易挑眉，“一直只是怀疑，现在才确认的。”
“……”又被套路了。
“叶清扬怂恿你的吧？”
“也不是，何倩其实很优秀的，我跟叶特助都觉得真把她逼走太可惜。”
看他不说话，程斯念以为他在介意，“你妈妈的善心帮助了一个女孩从农村走出来，现在又在为晟宇工作，这是多难得的缘分。”
江易点头，表示同意。
反正何倩现在跟他也没有任何接触机会，不会影响他。
程斯念迟疑了一下，“你妈妈是怎么……”
“车祸。”江易黯然说道，“在我12岁的时候，开车去上班的路上被失控的大货车撞的。”
程斯念看着江易怅然的脸，心里也突然也哀伤起来。
上次他去墓园，祭拜的也是他母亲吧。
她裹着毛毯，赤着脚走到他旁边，温声说道：“小时候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经常会想我到底是被抛弃的，还是我的亲生父母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不得不把我送到孤儿院的。后来去了程家，也会很伤心为什么自己不讨他们喜欢。”
她哑着声音，“后来想通了，有时候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强求不来的。虽然你跟你妈妈的缘分很短，但她一定把她能给的所有的爱都给你了，也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平安幸福。”
江易看她满眼担忧，心里的郁结一下子就疏散了。
“你自己已经过得跟个苦瓜似的了，怎么还有心情安慰我呢？”
程斯念本来半弯着腰，突然噌地一下站直了。
“什么苦瓜，上次说我是兔子，这次又是苦瓜，你的特长是给人取绰号是吗？”
她嗔怪的声音软绵绵的，江易不自觉地也站了起来，又宠溺地笑了下。
“嗯，不是苦瓜，至少从今以后肯定不会再苦了。”
有他在，就不会再让她受苦了。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发出耀眼的光。
轰隆——
一声惊雷响起，程斯念下意识地收起两只脚，往后一缩，直接踩上了沙发。
沙发太软，她重心不稳，江易赶紧伸出手去抓住她的手臂。
“怎么了？”他看着地板，以为地上有什么扎到她脚了。
程斯念有些尴尬，“小时候林姨跟我说，打雷的时候不能打赤脚踩在地板上，会被闪电电到。”
江易不解，这是什么逻辑？
“小时候傻，信了，后来变成条件反射，改不过来了。”
江易又忍不住笑出声。
程斯念更尴尬了，扶着他的手臂从沙发上重新坐了下来。
“你们两个感情很好？”他好奇问道。
“嗯。”说起林秋兰，程斯念的神情也变温柔了。
“林姨有个儿子叫杨远，比我小三岁，为了来程家工作，她每周只能见儿子一天，我猜她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补偿心理，把我当成杨远。在程家只有她对我好，我很依赖她，也把她当自己的妈妈。”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林姨小时候家里穷，没读过几年书，你猜她写得最好的字是什么？”
江易想了下，“你或者她儿子的名字？”
程斯念摇了摇头，“都不是，是我养母的名字。”
江易一愣。
程斯念裹紧了身上的毛毯，看着落地窗外的潇潇风雨。
“那时候学校有很多试卷和作业都需要父母签字，我养父和养母几乎不着家，就算在家，我也不敢去找他们。林姨就自己偷偷拿了我养母的亲笔签名，练了好久，说我养母的字端正漂亮，她也要写得像，不能让我在外面被人看轻了。”
她蜷缩在沙发里，声音有些低落。
江易忍不住坐到她旁边去，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以前我最开心的就是我养父一家三口外出旅游的时候，尤其是去外国旅游，一走至少一个星期。别墅里只剩下我跟林姨两个人，我就让她把杨远偷偷带来别墅陪我玩，一开始她不敢，我磨了她好久才答应的。”
江易猜测，“你其实是想让她能跟自己的儿子多见面吧？”
程斯念转头看向他，眸底有惊讶之色。
江易心头一颤，借着烛光看着她清秀的容颜，温柔说道：“斯念，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摇头，眼里有雾气，“林姨一直在内疚，觉得她因为害怕失业，没有跟我养母揭发程斯洺欺负我的事，才让我过得那么差，其实原因在我。”
“我一直劝她不要她为我出头，因为比起被程斯洺欺负，我更害怕失去林姨，是我不想她离开程家。结果……原来我养母什么都知道。”
江易伸出手替她拢了拢毛毯，心疼地说：“你那时候只是个小孩，你已经尽力了，而且你太能干了，不但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现在还有余力去继续帮他们。”
他的嗓音轻柔，程斯念擦了擦眼里的泪花，无意识地隔着毛毯挨着他的肩膀靠了下去。
江易神情微凝，手没有动，微微侧着头，用脸颊轻轻地触碰她的秀发。
结果下一秒，突然眼前一片亮堂。
恢复供电了。
下一瞬，肩上的重量瞬间消失，脸颊挨着的轻柔发丝也不见了。
“终于来电了！”程斯念欣喜地说。
江易抿唇，内心有些哀怨。
就非得在这个时候恢复供电吗？
程斯念把毛毯叠好，起身把客厅内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了。
江易双眸如墨般幽深，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我要回去了。”
结果江易又跟着她一起回到701。
他还记着她屋里摔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不顾她阻拦，亲自把玻璃片清理干净后，又仔细检查了遍地板才安心。
“不打雷也先别光着脚在地上走动。”他交代道。
程斯念点头，心想江易未免体贴得有些夸张。
江易看着她俏丽的容颜，没忍住，试探性地伸出手。
程斯念有一瞬怔然，没有躲。
江易的手顿了下，最后轻轻落在她的秀发上，抚了抚。
“早点休息，晚安。”
窗外风雨依旧，两个人的心里却一片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