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市长……”
电话那边，潘才生很亲热地称呼他，能听得出来，似乎略带一丝歉意。
卫江南能够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当此之时，给他打这个电话，恐怕绝非潘才生的本意。
“云山铜矿的事，处置得如何了？”
边城市调动武警机动大队数百兵力，包围了云山铜矿矿部，这样的重大事件，是一定要向省里汇报的。
也就云都和边城相隔数百公里，开车时间至少十个小时以上。否则省里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过来亲自坐镇指挥。
而且大概率就是潘才生本人。
李节和卫江南之间不对付，这事在省级大佬眼里又不是什么秘密。这两位都是背景非凡，省公安厅任何一位副厅长，包括常务副厅长下来，都不可能镇得住场子。
非得潘才生亲自出马不可。
而且说实话，就算是潘才生亲自出马，也得商量着来。
压是压不住的。
边城距离云都太远，反倒给了潘才生“借口”。
“前线”情况瞬息万变，王淦等人质生命安全危在旦夕，等不及潘才生赶到再行动了。
港真，潘才生也确实不想掺和。
岂止是李节卫江南不省油，韦红旗又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了？
如果可以，他会一直当作这事没发生过。
可惜裴啸林书记不会让他这么安逸。
于是卫江南将结果汇报了一遍。
“哦，韦红旗已经抓住了，击毙了三个负隅顽抗的持枪歹徒？嗯嗯，很好很好，江南市长，请向参与战斗的公安干警和武警指战员转达我的敬意！”
“另外，啸林书记认为，这个案子涉及到外来重点投资商，又发生在接近边境的地区，影响很大，指令我们省厅立即赶赴边城，接手案件处置。”
“呵呵，江南市长，又要麻烦李节书记和你了……嗯，我现在正赶往机场。”
果然，是潘才生亲自过来。
听上去，潘才生是非常的不乐意。
裴啸林让他接手这个案子，毫无疑问，就是不愿意让韦红旗被卫江南控制，必须直接带回省里去，这才能保证他不会乱讲话。
但如此一来，潘才生就等于彻底得罪了卫江南。
卫江南一个小字辈，真得罪了或许也不要紧。然而苏秦系和老李家老卞家不对付，潘才生是知道的呀。
关旭明来天南当纪委书记，卫江南更是直接到边城当市长，这本身就代表着苏秦系高涨的攻击欲望。也代表着在这次博弈之中，明显苏秦系更占优势——都打进对方基本盘了。
并且派出两位三代旗标人物。
换句话说，苏秦系把“最能打”的两个嫡系都派到了天南，不取得一些战果，是说不过去的。
裴啸林主政天南那么多年，潘才生确实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裴啸林刚到天南当省委书记的时候，潘才生不过是云都市公安局的一名副局长。没有裴啸林的提携，潘才生根本不可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
当然，鉴于公安系统的特殊性，潘才生在公安部也得有人看重才行。
这样关键的位置，竞争是非常激烈的。
问题是，裴啸林年龄快到站了呀。
潘才生一点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掺和到老苏家与裴啸林的争斗之中去。
卫江南完全理解潘才生此刻的心情，沉吟着说道：“潘省长，非常感谢省厅对我们边城公安工作的大力支持，也非常欢迎潘省长莅临边城指导工作……但案发地点在云山铜矿，为了方便后续办案，我建议，还是由我们边城市局和云山县局来办理此案更加合适。”
“李节书记刚才已经做了指示，由市委政法委牵头，成立专案组，王浩日同志担任专案组长，市检察院提前介入。”
“再加上省厅的同志亲自指导，我认为，这个案子肯定能够迅速侦办，不会出现什么偏差的。”
卫江南也很清楚，韦红旗被抓，肯定会进一步加剧博弈。
无论如何，韦红旗不能交给别人。
不要说潘才生来了，就算是部里来人，卫江南也不会交人。
因为他占理！
案发地点在边城，在云山。
所有的调查取证，都应该在边城在云山进行，省厅也好，部里也罢，有什么理由非得把韦红旗带走？
然后再千里迢迢从省厅派人甚至万里迢迢从部里派人来调查侦办？
那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
得拖延多久的时间？
没那个道理嘛。
卫江南如果是个普通市长，也就罢了，肯定不敢硬刚，上边说什么就是什么。
问题他就不普通。
当然，如果是普通市长，那今天这一切，压根就不会发生。
你能设想万宏德或者陈铭，有能耐干出这种大事来吗？
“嗯嗯，江南市长，等我到了边城之后，再请李节书记一起商量着办吧。到时候，再看省里和部里有什么新的指示……”
潘才生很隐晦地说道。
省里是肯定不会再有新指示的。
就是裴啸林直接给他下的命令，省里其他领导，谁还能跳出来不成？
重点在部里。
而且也不一定就是部里，你可以把这当成某种泛指。
潘才生就是告诉卫江南，如果你能搬出更加强力的大人物来，给这边施加一些压力，那这事吧，也不是不能商量的。
他就是想要找一个“敷衍”裴啸林的理由。
卫江南笑着说道：“好的，辛苦潘省长了，我和李节书记，热情欢迎潘省长莅临指导。”
挂断潘才生的电话之后，卫江南随即就给苏定国打了过去。
韦红旗已经抓住，博弈开始升级。
苏秦系也得出手才行了。
“嗯，抓住了？”
“很好。”
苏定国闻言，果然比较欣慰。
他担心的就是，韦红旗在混战中被打死。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死掉的韦红旗屁都不顶，相反还是个很大的麻烦。
毕竟他表面上的身份，是外来投资商。
投资将近三个亿的外地商人，在你们边城被公安人员打死，这种事情传扬出去，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是一定会变味的。
“你说什么？”
“韦红旗当众大喊，他是卞公子的人？”
随着卫江南的汇报，连苏定国都禁不住有些惊讶。
这个世界上，居然真有这样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