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行孟行长是个“大炮”，虽然面对一市之长，也敢说话。
“那个，卫市长，我们应该怎么支持呢？”
“我以政府财政做担保，贷款五千万，收购这批烟叶。请各位行长大力支持。”
卫江南也不含糊。
行长们面面相觑，都倒抽了一口凉气，然后都以眼神示意，让孟行长继续“开炮”，抵制卫市长这个“乱命”。
孟行长果然也不负重托，当即说道：“市长，不是我们不支持，关键这个事，以前没有过先例，刚才崇来局长也说了……而且，这还只是头茬烟叶，接下来还有两茬。五千万根本就不够啊。”
烟叶收割和其他经济作物收割不一样，是分批收的。
先从植株的根部开始收割，这个部位的烟叶成熟时间最早。然后是中间部分，再然后是顶部。
不同部位烟叶的质量也有所不同，收购价格有区别。
“最重要的是，这个问题的关键在南烟公司。如果他们一直坚持拒收我们边城的烟叶，这批烟叶我们就要砸在自己手里了……这么多钱……”
应该说，孟行长这个担心是有道理的。
他们也并不知道卫江南的全盘计划，更不可能想得到卫江南居然有“教训”黄烨的想法。这都哪跟哪啊？
从来都没听说地方上可以跟烟草公司硬刚的。
烟草可是第一利税大户，在国家层面都是硬邦邦的能说得上话。
这要是谁都能拿捏烟草公司，那还得了？
信不信国家烟草局的“老大”分分钟去大领导那里“告状”！
现在卫江南不先考虑去打通南烟公司的关系，却想着自己掏钱收购烟叶，这不是本末倒置，自己跳火坑吗？
卫江南笑了笑，说道：“孟行长，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市里既然决定吃下这批烟叶，自然就有办法处理。肯定不会砸自己手里。”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让心急如焚的烟农们拿到钱。群众不会考虑那么多，他们只知道自己辛辛苦苦几个月，到最后关头却拿不到钱，天就塌了。”
“关键是，他们这次拿不到钱，烟叶卖不出去，不但会造成巨大经济损失，而且以后种烟叶这条路就断了，这才是他们最担心的。”
“我是市长，政府的职责就是为广大人民群众排忧解难。”
“所以这批烟叶，不但政府要收购，而且款子今天就要到位。”
孟行长苦笑道：“市长，就算我们愿意支持，我们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更不用说今天到位了……”
哪家银行能够在一天之内调拨五千万现金？
不要说通远这样一个农业县，就算整个边城的银行全都加起来，也不可能一下子拿出五千万现金。
调不出这么多头寸的。
“没关系，可以先给烟农开存单。保证他们在三天之内能够取到现金就行。而且我认为烟农们也不会把五千万现金全部取出来，他们只会尝试取钱，只要有人能够取出钱来，他们就会安心。”
“四大行的存单，他们还是信得过的。”
“这，市长，那为什么不直接财政给他们打收据？”
卫江南笑着说道：“财政打的收据，不如你们四大行的存单那么有说服力。”
这话说得其实已经很客气很委婉了。
卫江南早就了解过，边城各个部门给群众打的白条可不少，很多都没有兑现。边城的财政就那样，卫江南前不久还给财政划拨了五个亿，用于支付所有单位的“欠薪”。
政府部门正常的办公经费都能拖欠好几年，累积到了好几个亿那么多。
你指望各地财政能够如数兑现打给群众的“白条收据”？
当然，如果实在没办法，那也只能打白条。
万宏德陈铭都干过很多次。
但也正因为如此，现如今边城市政府以及下边各个区县开出来的“收据”，在群众心目中的可信度实在不高。
万宏德陈铭“不要脸”，卫江南还是很要脸的。
他第一次在通远县的群众面前公开亮相，就直接给群众“打白条”，对他卫江南同志的威望是一个沉重打击。
这种事，江南市长不屑为之。
要给就直接给存单。
四大行的信誉还是可以保证的。
孟行长说道：“市长，不是我们不支持市里的工作，而是我们实在拿不出钱来……”
“五千万的贷款，我们也没那个权力批。”
其他行长随声附和。
他们已经认定，卫江南就是在“乱搞”，想要把政府的“黑锅”转嫁到他们银行头上。
什么四大行信誉高，压根就是借口。
农民嘛，他们还不知道吗？
别看现在“围攻”县委县政府闹得挺凶，实际上闹到最后也是没什么好办法的，到了还不是在县里领一张白条回去？
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拿到钱，那可说不准。
而且，在这个事件中，孟行长他们认为，县里能够给烟农打个白条，都算是非常了不起啦，这等于县里给南烟公司背了锅。
烟农种植烟叶，售卖给南烟公司，本质上就是个市场行为。
政府是不负责兜底的。
烟叶能不能卖得出来，政府只能尽量做工作，尽量和南烟公司去沟通，不可能像卫江南现在这样，直接财政掏钱，收购烟叶。
这完全就是“乱搞”。
关键是卫江南还不愿意让财政掏钱，而是打他们银行的主意，让他们银行来当冤大头，顶这个缸。
通远县财政是个什么“信誉度”，他们心里有数得很。
市里财政同样完全“不可信”。
说话就很少有算数的时候。
所以这种事坚决不能上当，哪怕是市长的面子，也绝对不值五千万。
这么大的窟窿，他们通远的银行，谁都填不了。
卫江南一笑，自信满满地说道：“孟行长，各位行长，我不妨在这里给大家交个底。这笔贷款，并不需要你们掏，只是让你们出个面罢了。现场给烟农们把存单开了，所需要的资金，最迟明天就能到位。”
“上级银行，会给你们兜底的。”
行长们再次面面相觑。
不是，卫市长，有你这么忽悠人的吗？
在你眼里，咱们的智商真就那么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