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有长辈亲友开口说和,两口子也不可能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亦或是阴阳怪气。
庄子上的仆妇,以及韶华苑忍冬几人,倒是在厨上热火朝天做了好些个菜色。
“幸好幸好!”
庄子里老蒋头家的婆子,同忍冬低声说道,“幸好有秦家老太太来。”
忍冬迟疑片刻,缓缓点头。
“是啊,幸好老太太不辞辛劳,一路颠簸而来,否则咱这对冤家 主子,哪里能和好?”
老蒋头的婆子手脚麻利,也是能做一手好菜。
早些时候也在公府里头厨上做事,后头因老蒋头得公爷赏识,也瞧着他年岁渐长,体恤几分,举家送到温溪山庄来看守门户,管理佃户。
说到公府之事,老蒋头家的婆子轻叹一口气。
“老夫人如今不掌事也是好的,但还是得劝着少夫人些,来日里若真凉了四公子的心,得不偿失。”
忍冬微微摇头,“这夫妻的缘分,说来牵绊深,可有时瞧着也疏离。”
“哪里来的疏离?真是房中有人了,那才是回不去的头。忍冬啊,你从前在姬家山那边的庄子里,也是嫁过人的,最是知晓这夫妻之间,咱们女子可怄点小气,但万不能闹大。”
忍冬微愣,想到少夫人为何心凉的事,即便她屡次想劝,可话到嘴边,看着少夫人受的委屈,又说不出口。
劝和……
倒是简单两个字。
可那说来说去,就是忍。
忍冬低着头,帮衬着备菜,“婶子说的有道理,但少夫人自来聪慧,她都明白的。”
嗐!
老蒋头家的拿着锅铲,在铁锅里的挥舞起来,“老夫人是个霸道泼辣的性子,如今颐养天年,不管闲事,你得劝着少夫人些,定要在这个时候抓住男人的心,让他死心塌地的。”
呃……
忍冬听得一脸错愕。
老蒋头的一边翻炒一边回头,“忍冬,男人女人的,就这么回事,手上攥着的东西多了,郎君们即便是有了二心,也没这个道理说不做夫妻就不做夫妻的。与你说来,你也是懂的,郎君们的心啊,花花肠子,见一个喜一个,莫说豪门大户,四公子这样要财有财要貌有貌的,即便是庄户人家,只要兜子里有几个银钱的,也有二心。”
“四公子心中是有少夫人的。”
忍冬干巴巴的说着这些话,老蒋头家的轻哼一声,“妹子,你听婶子一句话, 让少夫人别犯傻,自个儿就一颗心,千万别傻愣愣的全放在郎君们的身上,那才是蠢的。”
“婶子,你这话与我说来可以,可别外传,若让少夫人知晓的,只怕她要难过了。”
老蒋头家的摆摆手,三下两下,把清炒菜心铲到三个盘子里。
“你放心,婶子一把年纪,孙儿都几个了,也不是个碎嘴的,少夫人在庄子上待了这么久,性情好得像个菩萨,我这老婆子看着她也觉得难过,本就是与四公子郎才女貌的,咋就一个人来庄子上了……”
“少夫人是将养身子。”
“忍冬,少夫人身在山中,不知何处,但你聪慧,又得少夫人看重,一定要替少夫人好生掌眼,不可逞能,因一时怒火,失了全盘。”
唉!
听得这话,忍冬轻叹一息,未曾说话。
心中知晓老蒋头家的婆子,话糙理不糙,少夫人如今是生了去意,可这世道之上,真离了郎君,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夫人,带着几个仆妇,哪里能过好?
吃穿不愁,也难免被人惦记。
何况,四公子算得是对少夫人好的,比起其他郎君,远的不说,近的看来,若少夫人真遇到世子那般的,如何过?
身边永远不缺女人。
丫鬟也好,楼子里的伎子也罢,裴辰就喜这些。
萧引秀都只敢管一管抬进门的妾侍,至于裴辰养在外头的,或者楼子里勾搭的,她哪里能管?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这般。
女人该三从四德,娴静温婉。
而郎君们截然相反,他们肆意妄为,能做女人不可以做的一切事情,不论好坏。
老蒋头家的喋喋不休,忍冬听到耳朵里,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世道如此,少夫人也不是所有事都能忍让的。
罢了!
她叫来丫鬟们帮着传菜,“如今大好,四公子来接少夫人了。”
老蒋头的重重点头,“你多劝着些少夫人,这等的事儿不能做第二次了。”
忍冬哭笑不得,“少夫人也不是因拌嘴怄气才不回去的。”
老家头一副我知道的表情,“旁人还糊弄我,你这姑娘也不与说我说实话,我家的都跟我说了,贼子都敢上门来叨扰,这般危险,少夫人都不想着回去。”
忍冬连连摇头。
“并非如此。”
知晓与这婆子也说不得再多,故而借口给夫人温酒,快速脱身离了厨上。
出门之时,还与壮姑孟嫂交代,“莫要与外人说太多,这婆子嘴碎,她说话听着就是。”
“是了,我们知晓。”
饭堂之中,主子也不多,秦夫人还想着秦悠然小姑独处,若不分桌而食。
还是秦庆东摆手,“嫂子,到庄子里就不必这般见外,都是一家人。”
若是分了男女桌,秦庆东指着他与裴岸,“那岂不是我二人独坐了?”
秦夫人听得这话,啼笑皆非,“不过是吃一顿饭,难不成你还少了母亲吃不下去?”
打趣一番,却还是听从老太太意思,做一桌得了。
原本老太太想着,庄子里远离集市,顶多就只能吃点山茅野菜腊肉之类,等到摆上来时,倒是一桌子琳琅满目,不见寒酸。
连着秦悠然都惊呼,“四嫂,你这庄子上怎地这般多的吃的?”
宋观舟不以为然,“这里是山庄,又不是深山老林,何况面前有河,背靠大山,哪里缺得吃的……”
秦夫人低头看去,看着鲜肉三五,青菜二三,再有腌煮之类,不可谓不丰盛。
刚欲夸赞,忍冬端着酒壶酒盏上来。
“这还吃酒呢?”
忍冬笑道,“禀老夫人、夫人,此酒味道甘甜,倒也不是苦涩的,能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