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当我说出这番话后，白毛鸡沉默了好大一会。
等我抽完一支烟，他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表情由最初的震撼转为了凝重。
我知道，他在分析我的话是真是假，顺便再权衡一下利弊。
人都是越活越妖，到了他这个年龄这种地位，考虑的东西只会更多。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出来，不过，目前透露的信息已经足够白毛鸡消化的了，所以我就没有再说。
大概又过了两分钟左右，白毛鸡忽然笑了一下，“行！小方，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这个忙我帮了！什么时候需要我配合？”
闻言我眉头挑了一下，因为我没想到他这么痛快。
但我也没有面露欣喜，笑着说道，“我的律师就在这边，什么时候都可以，明天有时间吗？”
“明天啊？”
白毛鸡砸吧了一下嘴，然后略带歉意说道，“小方，明天可能不行，以前的一个朋友出了点事，我明天要去濠江一趟，大概两天左右回来吧！”
“这样，等我回来，我第一时间去找你，行吗？”
怪不得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原来在玩拖字诀。
这两天的时间里，白毛鸡肯定会四处打探，验证我这些信息的真伪，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登上我这条船。
甚至不排除和阿豹舟公子私下联系。
但我不怕他，对我而言，白毛鸡只是重要性大一点罢了，我又不止他一个证人。
再说，他肯定是不希望我出事的，我要是有了什么事，他也难逃一劫。
当下我点点头，“行，那我就静等新哥的消息，我还是相信你会帮我的。”
......
正事谈完，我和白毛鸡又聊了一些其他事情。
他对我死而复生的经过挺好奇的，一直追着询问。
对其他人，小川小浩、罗杰还有杨梅，我都如实相告了。
但对白毛鸡，我则半真半假的搪塞了过去。
说完我的事情，白毛鸡又和我聊了一些港城近年来发生的江湖变故。
谁谁谁被抓了，谁谁谁被杀了，谁谁谁莫名失踪了等等。
最后，白毛鸡感慨说道，“很多帮派都消失了，但再也没有新势力出现了，小方，对于我们在道上混的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啊！”
别说道上，在任何一个领域里，只要没有新鲜血液注入，那这个产业就注定了衰退甚至消亡的命运。
道上的衰退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因为国家的法制越来越完善，对治安领域的管控也越来越严格，满大街都是监控探头，犯事的成本也越来越高。
再加上生活好了，谁他妈没事去犯罪啊！
不过......
我笑着回道，“新哥，道上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只不过会换个形式存在罢了。”
白毛鸡自然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然后会心一笑。
接着，我们又聊了一下阿豹太子辉等人。
阿豹就不说了，这家伙完全就是舟公子的手套，虽然没什么尊严，但多了一分安全。
像太子辉豉油真之流的，都有自己单独的人脉关系网，虽说那些人没有舟公子腰杆强硬，但他们至少活的随意自在。
说不上谁的处境更好一点，只能说都有身不由己的一面。
说这些的时候，我感受到了白毛鸡的种种无奈。
随着国家对道上江湖的打击力度越来越大，他感觉不到危机吗？
他不想退出吗？
他也想！
可已经退不出来了......
他和很多红道上的大佬关系已经彻底绑死，只能和他们同进退，压根无路可退！
而且，为了应付一拨又一拨的危机，他的红道合作名单还在不断的增加着。
要不是姚阎油盐不进，他也成为白毛鸡的座上宾、新东泰的常客了。
这几年，他把地下赌场业务、一些规模较小的娱乐场子已经全部砍掉了。
除了这家新东泰，他再也没有任何灰产场子了，精力都投入到了娱乐和矿产有关的产业上去了。
其实新东泰他也想砍掉，彻底隔绝自己在道上的痕迹。
关键是真的砍不掉，因为新东泰的作用太大了！
也是在这两年，他才深刻体会到了‘江湖没有回头路’的高级含义。
我不知道其他人的状况怎么样，但肯定不会比白毛鸡好！
就像太子辉，在上个世纪，他就进入红道系统了，而且花巨资结交京都那边的超级大佬。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防止自己的遮羞布被扯下来吗？
说白了，道上的人就是一群偷粮食的老鼠，当‘主人’没有察觉到粮食被偷之前，老鼠会过上一段舒服的日子。
等被发现的时候，粮仓周围就会布满老鼠夹、粘鼠贴等各种陷阱了。
至于怎么发现的......老鼠屎就是证明，或许有聪明的老鼠不拉屎，但不是所有的老鼠都那么聪明。
现在的话，港城的这些‘老鼠’已经被发现了。
姚阎也带着‘主人’的意志来布置陷阱了，被抓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
我和白毛鸡聊的还算投机，不知不觉已经是凌晨四点左右了。
该聊都聊的差不多了，就在我准备结束这次见面的时候，白毛鸡忽然说道，“小方，你既然还活着，新东泰的分成我一分不少的都会给你，这两天我就让财务算一下，到时打你卡里。”
“你要是嫌不安全的话，我给你现金。”
没有人不爱财，我也喜欢钱，但这笔钱是肯定不能拿的。
拿了，我就是白毛鸡的合伙人，等到他被审判的时候，我就是同伙。
“新哥，钱先放你那吧！等我需要的时候再问你要。”
白毛鸡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关系，见我委婉拒绝，他点点头，没有再提。
接着，他又说道，“对了，圆圆是不是在你那里？”
“哼，你好意思提圆圆吗？我把她托付给你了，你是怎么照顾她的？”
白毛鸡面露讪色，解释道，“小方，圆圆变成这样，我是有错。可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能整天把她栓在身边啊！”
“年前那个姓杨的女人来的时候，我还带着圆圆去医院检查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难过着呢！”
我也就随口抱怨一下，并没有真的怪白毛鸡。
在曹梦圆的事情上，白毛鸡没有对不住我，他做的甚至比我要好。
至少在港城的那段时间，曹梦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而我呢？
明知她铺天盖地的找我，我却狠着心不见。
长舒了一口气，我伸出手，笑道，“新哥，时间还长，我还会在这边滞留一段，哪天咱们再坐一块畅聊。”
“哈哈，行！”
白毛鸡和我握了一下手，接着又搭着我的肩，一并朝着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