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川的话很完美。
前因后果，前后逻辑都很完美，让人找不到一点破绽。
若是没有亲眼见证那一道雷霆是如何落下，那么谁也寻不到洛九川的罪证。仅凭着洛九川的空口白牙，一切事实真相皆是会成为铁证。
洛九川逃回了青峰关，但苏牧死在了那一座山谷之中。
这件事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结束。
连千钧不知道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是去查证深谷战场的一切，还是去追查妖族的妖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要是将苏牧的死讯传回青霄皇朝，那该会引起何等的震荡。
青霄洲好不容易出了这么一个前无古人，后也很难有来者的妖孽，偏偏是过早地夭折了。
连千钧难以想象青霄皇主会如何震怒，玲珑书院的那几位弟子又该如何震怒。
洛九川气息萎靡，没有数月的休养，实力定然恢复不到以往。他脸上尽是悔恨，似乎在恨自己救不了苏牧。
思绪如一团乱麻的连千钧坐在椅子上，好似无头苍蝇一般，想要找个地方撞，也不知往哪里。
就在此时，连千钧瞥见了一言不发的莫璃，心中不禁疑惑。
“她为何还这么淡定？”
只见莫璃从容地喝着茶，时而望着大堂之外天边的云彩，好似一点也不担心苏牧的生死。
尽管是苏牧死了，也难在莫璃脸上看见半分悲痛。
“莫姑娘，烦请你将此事传讯给玲珑书院的顾先生。”连千钧试探地说道。
他想要知道莫璃对于此事的看法。那淡定的神色究竟是为何？
同时，连千钧也期望着从莫璃的回应中得到一些“奇迹”。比如，苏牧留有后手，应当是能活下来的。
莫璃缓缓放下茶杯，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不解与疑惑。
“前辈是说小将军死了的事情吗？”
连千钧看着莫璃，仿佛在说——不然呢？
当连千钧真正听到苏牧未死的猜测时，他又觉得这个猜测太过荒谬。洛九川亲眼见到雷霆毁灭山谷，堪比第六境强者全力一击的雷霆，竟然还杀不死苏牧吗？
莫璃将目光转向洛九川，丝毫不畏惧地说道：“若是一切都像是洛前辈所言，那么我请两位前辈再等等，小将军还没死。”
“没死？”洛九川瞪大了眼珠子，扶着一旁的桌子，踉跄地从椅子上起身。
“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那一道雷霆落下。苏牧...就是我也挡不住那一道雷霆。难道他身上有抗衡第六境强者的至宝？”
洛九川也看着莫璃，想要从莫璃的身上得到一个答案。
莫璃没有着急回答，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说道：“洛前辈似乎很不愿意小将军活下来呢？”
大堂寂静无声，暮秋的风已经带着丝丝寒气，让人不禁打了个寒噤。
连千钧沉默地看着洛九川，心中疑窦丛生。
刚才洛九川下意识的回应着实不正常。难道洛九川真的藏着一些阴暗的秘密？
难道是洛九川杀了苏牧？
怀疑不会凭空而起，凭空而起的怀疑叫做污蔑。
可一旦有了怀疑，那么每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让人觉得可疑。
洛九川呆愣在原地，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坐回了原位。
“玄峰关一役，苏牧能够硬扛妖皇强者。我并不了解苏牧，但在昨夜那一道雷霆之下，我并不觉得他能够活下来。”
洛九川解释着他的见解，他暗中瞥了连千钧一眼，然后没有在乎莫璃的质问。
苏牧已死，苏牧一定死了。
洛九川像是在安慰自己。如果苏牧没死，那么他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连千钧却是对着莫璃问道：“你为何确定苏牧没死？”
莫璃耸耸肩，摊摊手。
“信任而已。世界上总有些信任不需要道理。即便是小将军身上没有那些所谓的至宝。”
看似漫不经心的莫璃不正是对苏牧有着最大的信任。
洛九川没有反驳，他越是反驳，越是会让人觉得心虚。
……
直至黄昏，苏牧依旧没有回到玄峰关。
莫璃并不着急，她没有一点担忧的意思，该吃吃该喝喝，趁着还在连千钧的将军府好好享用要花费很多军功的美酒佳肴。
连千钧一直都待在大堂，苦笑着看着莫璃吃吃喝喝。
“你倒是心大。即便是我愿意相信你，相信苏牧没死，但在苏牧没有安全回来之前，我可吃不下这些东西。”
滋哈。
莫璃捧着酒杯美美地喝了一口。
两颊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你还是不信任小将军。但这也怪不了前辈你。很多人见到小将军的第一眼都觉得他好欺负。偏偏看着好欺负的人才是最不好欺负的。”
连千钧回想着苏牧的那些传闻，神色越发怪异。“他是扮猪吃老虎。”
过往种种，皆是那些要为难苏牧的人吃了亏。到了如今还是有人会轻视苏牧。
“不对。”莫璃郑重地说道。
“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他们理所当然地觉得境界低就是实力弱，弱者理当臣服强者，弱者就要任由强者拿捏。”
“这并不是扮猪吃虎，而是他们将一头虎看成了一只猪。目光仅限于尺寸之地的人终究看不见天地之辽阔。”
闻言，连千钧认同地点头。
读万卷书也好，行万里路也罢。想当初连千钧亦是青霄洲的天骄。可当他走出青霄洲，开始游历九洲，他见到了来自九洲的天骄，那是能够横压一辈的妖孽。
心灰意冷也好，妄自菲薄也罢。要想在修行一途走到顶峰，必然是要经历种种挫折。败给对手，败给好友，一次次的失败才能铸就坚韧不屈。
“既然苏牧还活着，可他为何还不回青峰关？”连千钧算是认同了莫璃的说法。
可他依旧想要知道苏牧现在的处境。
莫璃想了想，开口道：“我想小将军应当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了。不过，连前辈也不必干等着小将军回来。在小将军回来之前，连前辈不妨去关心关心洛九川。”
莫璃意有所指。
而在连千钧亦是点头，眸子里闪过一道精光。
“我是该去关心下洛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