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事情终于平息下来了。
小魏子公公派一名侍卫,拿着令牌,回京去禀报。
张家小院的正厅,张老大人的遗体盖上了布,张南吩咐下人去山腰的四合院,找祭祀的香烛纸钱等物。
小魏子、贾环、褚涧白、张南、牛不屈、牛不服、贾琏、薛蟠等人在小院的客房里,围着炉火,喝茶夜谈。
屋里的人虽多,主要能参与讨论的,只有小魏子、贾环、褚涧白三人。
张南与牛家兄弟,也只在一旁倾听。
一伙人,要统一口供,将顺天府莫信三人率几百人,强闯民宅,无辜行凶之事做实。
顺天府的夜袭,也直接导致张老大人的以身殉国。
众人都参与抵抗凶徒,小魏子、贾环、褚涧白临危不乱,指挥若定。
牛不屈、牛不服驰援营救,及时制止了顺天府的凶徒,继续行凶。
张南、贾琏、薛蟠,都获得了一个英勇抵抗的四字评语。
众人商议完,张南吩咐下人准备一些吃的食物,给众人当宵夜。
张南自去给张老大人守灵。
…………
外面顺天府的人,就没这么好了,衙役们找来荒草与枯木,点了十几个篝火取暖。
莫信、古田、石楦三人面如死灰,今晚上的这个祸,闯得实在是太大了。
刑部的人,燕王府的人,在附近盯着他们。
其实,不用盯,莫信三人也绝对不敢逃跑,这个时候跑了,就更说不清了。
…………
第二日清晨,朝廷派来了兵部尚书、大理寺卿、都察院左都御使。
三位大人简单的询问了一下过程,就将莫信三人拷起来,押回刑部大牢,先回去禀报给太上皇与皇上,择日审理。
…………
阴湿的刑部大牢深处,过道上墙壁插着摇曳的火把光亮。
窗缝雪水融化渗进来,一滴一滴,砸在铺着霉烂稻草的地面上,声音在死寂中被放得极大。
空气里混杂着血腥、腐臭和一种绝望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一道肥胖的人影,披着厚重的黑色斗篷,在狱卒恭敬的引领下,无声无息地穿过狭窄的甬道。
斗篷的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圆润的下颌。
狱卒恭敬打开一间单独牢房的铁锁,哑声道:“大人,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等一下要换值了。”
汪文静微微颔首,迈步进去。
牢房角落,一个脸色苍白中年人闻声抬起头,正是莫信。
原本黯淡的眼神,在看到来者时,骤然缩紧,挣扎着想站起来,镣铐哗啦作响。
“兄长?”莫信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莫信娶的是汪文静的堂妹,两人也算是姻亲。
汪文静抬手,止住他的动作。
摘下兜帽,眼神锐利如刀,没有多余的废话寒暄,径直走到莫信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低沉而清晰,不容置疑:“妹夫,咱们长话短说。你要认下一部分罪责,大不敬的罪由古田来担,不许再攀扯其他人。”
莫信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兄长,可是王家和冯家,他们难道……”
“没有可是。”汪文静打断他,语气冰冷,“王家,冯家,一个字都不准提。尤其是消息来源,王德、王柏那边,还有冯紫英的参与,给我烂在肚子里,你虽然跟着去了,你没有领兵权,事情全都推到古田身上,我们可以保你一命。”
汪文静微微俯身,靠近莫信,压低的声音,也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你的官职是肯定保不住了,你认了罪,我会让人照顾堂妹与你的儿女。”他盯着莫信瞬间亮起又充满挣扎的眼睛,道:“这也是你唯一的选择。”
莫信胸膛剧烈起伏,镣铐因他的颤抖而不断碰撞。
死死盯着汪文静,像是在权衡什么,最终,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化为死灰般的认命。
莫信跪下来,重重地磕了一头,额头抵在冰冷潮湿的地面,哽咽道:“卑职……明白了。谢大人恩典!”
就在这时,隔壁牢房突然传来一阵铁链拖曳的声响,一个狠狠的声音响起:“好啊,汪尚书,你们可真不将我古某当人看啊?竟然当着我的面,就商量让我背最大的罪过??”
汪文静缓缓直起身,冷静侧头看去。
隔壁牢房里,关着的是推官古田。
正扒着粗大的木栅栏,头发散乱,眼窝深陷,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愤怒。
“汪大人深夜来访,真是情深义重啊,”古田冷笑着,目光在汪文静和莫信之间逡巡,“只是不知,您刚才交代莫大人的话,若是被外面的人听了去……嘿嘿。”
他试图从汪文静脸上看到惊慌或者愤怒,然而,完全没有。
汪文静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没有厌恶,没有威胁,甚至没有一丝情绪,就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冰冷,漠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彻底的无视。
(今晚还有一章,写了一半了,十点左右发,求用爱发电,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