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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策可行……”李正我手捻须髯,当即起身补充。“所谓疲敌,关键在于“持续”。殿下可日夜不停的佯攻,白天只以投石车轰击城墙,无需派兵做登城战,待到入夜,使小股弓骑毅火矢袭扰城关,让四门守军得不到片刻休息。
同时,殿下还需切断虎威与其外石寨的所有联系,不让任何消息传入关内。
顾应痕和吴青峰摸不清慕容将军调动的真实兵力和意图,也只能被动防御待援。”
“军师言之有理!”徐平点头颔首,旋即指向舆图上的虎威所在。“为保长期作战,军需损耗当慎之又慎!
投石车当以城门两侧、箭楼、角楼为主要目标,虽不能有效诛敌,却可大量消耗守城器械。其次,光靠弓骑不够!不能只做样子,还得要真刀真枪的干。
以徐某之见,入夜后,每次进攻都投入一到两万兵力,迫使守军不得不严阵以待,让他们尽可能动用箭矢、滚石、火油等物,最大程度消耗关中的军需储备。
素闻殿下手中养着不少门客与幕僚,其中不乏一切修为高深之辈。让他们潜入关内以为细作,也不必期待什么建树,能在入夜之后扰袭军械库与粮仓即可。”
听闻此言,武成乾再度沉默。
片刻之后,他抬手在舆图上指点。“贤弟考虑周全。
孤以为,慕容将军的二十万大军中,披甲兵卒有十二万,辅卒民夫八万,待月底,孤会让这些辅卒和民夫大张旗鼓的日夜赶造攻城器械,包括云梯、冲车、井阑等等。一旦守军探明此举,便会时刻紧绷我大军发起总攻。
不光如此,以孤与慕容将军商议,月底将会派一支五万兵力的精锐,经当康直插平江。
平江乃是虎威的后方粮仓,一旦平江生出变故,无论是否有破城之险,姜尚武都会领兵以做驰援。
如此一来,我军围困了吴青峰,调离了姜尚武,顾应痕驻守的虎威便成了孤关。
宁州营尚未参战,其兵力驻扎在虎威关西北的正阳山,与顾应痕互为犄角。孤以为,或可分兵三万用于牵制,彻底封锁虎威。
还有一点…….”话到此处,武成乾脸上闪过一丝深沉。“孤打算游说吴青峰…….”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此话一出,徐平差点没栽倒在地!“吴青峰乃是梁宣帝旧将,你特么在逗我?!!!”
“你叽里咕噜的说啥胡话呢?”武成乾先是一怔,旋即在冷笑一声。“吴青峰驻守虎威却被顾应痕长期打压,粮草军械更是屡屡被克扣。
宣帝已驾崩多年,如今的大梁,除去你和顾应痕,心怀鬼胎之人更是多不胜数!即便没有我朝攻打,大梁也会因内乱而亡。
这些个诸侯拥兵自重,不奉朝廷。顾贼屠戮后宫,你威逼幼帝,他死守虎威,岂不是替你等在办差?
孤会派人联系他,只要他按兵不动,待破城之后,孤便奏请陛下,将他封为安陈郡王。
掌管陈、永两州之地,同时拨付三十万石粮草、五万精铁作为赏赐。他若是识时务,自然会明白孤的深意。若不识时务,有慕容将军牵制,他也无法支援顾应痕。”
“…….”徐平还尚未开口,李正我却已沉吟道:“殿下此计可行,吴青峰虽忠于大梁,可现在地大梁还是大梁吗?
只不过,还有几月便会入冬,此战耗时可不会短。”
“这个不劳师兄多虑!说罢,武成乾拂袖一挥。“依孤之见,三月即可!”
下月初,慕容将军分兵攻打外围屏障,孤佯攻虎威,切断粮道,散布谣言。月中,孤派亲信引兵平江,同时加大佯攻力度。
待到深秋落叶,孤会集中兵力,对虎威关发起大规模进攻,让顾应痕疲于奔命,此时贤弟便可率军北上支援,他定会扫榻相迎。”
“太子殿下好气魄!”话说到这,徐平终于是露出笑意。“慕容烈的二十万大军,算上马匹的日栗,按两围走,单马草便需两千石。
如此一来,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便近四千余石,一个月便将近十余万石。再加上攻城器械的损耗、兵卒的伤亡补给,代价不小啊。”
“哼!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武成乾面无表情,语气却颇为坚定。“只要能拿下虎威,打开入梁的门户,这点代价都算不了什么。
而且,孤已让人从关州、华州、以及平州三地调运了一百五十万石粮草,足够支撑数月的战事。”
徐平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指尖在虎威关与盛安之间划过:“贤兄的部署很周密,但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我率军北上时,如何向顾应痕解释?总不能凭空说要支援他吧?”
武成乾笑道:“这一点孤早已想好。孤会让慕容烈在佯攻的同时,故意让部分兵力越过虎威关南侧的防线,袭扰奉天周边的几个县城。届时,奉天震动,幼帝必然会下旨让你率军北上抵御元武军,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率军进入虎威关的防区。顾应痕此时早已焦头烂额,见你率军前来支援,只会感激涕零,绝不会对你产生怀疑。”
“好!”徐平一拍桌案,“就按贤兄说的办。一个月后,待虎威关岌岌可危,我便率军北上,届时会派人在关内与贤兄的细作联络,约定时间,打开关隘,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虎威关!”
武成乾也站起身,伸出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徐平伸手与他握在一起,两人眼神交汇,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野心与算计。
李正我在一旁道:“既然盟约已定,不如立下字据,以免日后生变。”
武成乾摆手道:“不必。孤与贤弟皆是一方诸侯,一言九鼎,岂会出尔反尔?况且,咱们之间的合作,本就建立在相互利用的基础上,只要双方都能得到好处,盟约自然有效。若有一方违背约定,损失的只会是自己。”
徐平点头认同:“贤兄说得是。字据不过是形式,真正的盟约,在咱们各自的利益之中。”
商议完毕,已是酉时三刻,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武成乾并未挽留徐平和李正我用餐,只是派人送他们从后门离开。徐平也知晓此地不宜久留,与武成乾拱手作别后,便与李正我一同踏上了返回客栈的路。
两人沿着僻静的街道行走,沿途偶尔能看到巡逻的元武兵卒,气氛依旧紧张。李正我低声道:“主公,武成乾的部署看似周密,但此人城府极深,咱们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