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弦慢慢推开了苏悦己的手，“说吧，你为什么不杀谢明泽？”
苏悦己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我杀不了他。”
“杀不了？”
“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过去我曾无数次想办法杀了谢明泽，但每一次都毫无例外的失败了。回到过去后，我只对他出手了一次，结果你也看到了，我又失败了，每到关键时刻总会有人来救他。”
苏弦若有所思：“听你这么说，谢明泽倒是很像我看的那些话本中的主角。怎么杀也杀不死，遇到危险只会让他变得更强，但是你这次没能得手，真的不是因为你准备不够充分吗？”
在重重阵法守护下的宗门内动手失败的概率本来就很大，似乎并不能完全将失败的原因归咎于谢明泽很难杀。
苏悦己：“不是这样的，不管我做多么充分的准备，我都杀不死他。因为他就是话本中的主角。”
苏弦呆住了，苏悦己总能在每次她感觉已经够离谱的时候，说出一句更离谱的话。
“悦己，你在说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是话本中的主角？他要是话本里的主角，我们是什么？”
苏悦己开了口，剩下的话说起来也轻松了不少，“此事要从我和谢明泽一起跳崖说起，我跳下鉴渊后，并没有死去，却在一片荒芜中看见了一本名为《仙尊》的书，书的主角便是谢明泽……”
苏悦己大概给苏弦讲了讲自己所看到的内容，包括结局是谢明泽成功飞升，“我怀疑正因为这是一本早就写好的书，所以我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所有的人结局都是注定的，只是来的或早或晚而已。”
苏弦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她的脑海中乱腾腾的。
谢明泽真的是主角？她苏弦是个下场凄惨的反派？
“那，那个鉴渊！”苏弦直觉鉴渊不对，“一定是那个鉴渊的问题！我怀疑你跳下去的根本就不是鉴渊，而是在跳崖坠落的时候误入了什么奇异的所在，所以你才能看到那本书，还能回到过去。若是能再找到那个地方，说不定就能改变一切！”
苏悦己：“我认同阿弦的想法，只是我也不知那时的我究竟到了何处，后来我也曾再去寻找过，可惜根本没有找到任何踪迹，鉴渊也变成了罪渊，成了书中所写的样子。”
苏弦没有放弃：“说不定有什么特别的触发方式，走，我和你一起去看一看。”
“阿弦且慢！现在沧虚宗只许进不许出，我们若是强行要在此时离开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苏弦动作一顿，“是我疏忽了。再过几日吧，再过几日傅锦要去参加会丹试，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着离开了。”
“此法甚妙。”
苏悦己话音落下后，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默。
苏悦己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像是把自己赤裸裸地剖开展开给苏弦看，她在忐忑地等待着一个最终的宣判，她选择相信自己是对的吗？
苏弦还有很多很多问题，可正是因为问题太多了，她反倒不知道该说该问什么了，她揉了揉额角，“今夜的信息太多了，我需要理一理。”
苏悦己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好，应该的，我去隔壁屋，阿弦你先静一静。”
苏弦挥手：“不必，你继续在这里打坐，调理好之前别老想着乱动。还有……”
苏弦在出门前回头看了她一眼，“我觉得听你的讲述，你比谢明泽更像主角。”
苏悦己一怔，她更像主角？
“谢明泽只是很难杀死，容易获得机缘而已。可他再怎么样，也没有重回过去的机会，他救不了谢家人，但你却可以。世界上也没有另一个他，而你有我。”
苏悦己心中一动，“阿弦……”
苏弦却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但这次苏悦己看着她的背影却没有感到落寞和失望，苏弦的话给了她莫大的安慰和信心。
她果然永远可以相信她自己。
苏弦话说得潇洒，本人却根本什么也没理出来。
“乱得让人头疼，一层之下还套着一层，怪不得悦己一直不愿意说，这也就是我了，但凡换个人来都会觉得她疯了，走火入魔了。也不对，她本来就走火入魔成了魔修了……”
苏弦决定先从简单的开始，比如苏悦己的魔修身份，苏悦己就是墨渡，苏悦己就是她师父……
“嘶。”苏弦难以接受地打了个哆嗦，她可从来没想过和墨渡结为道侣，墨渡训斥她时可从来都不客气，苏悦己怎么那么狠的心，装得那么像。
不过知道墨渡真实身份后，她在古墓秘境中总是下意识亲近她的举动有了解释——习惯了。
用苏悦己的身份和她亲密惯了，换了个身份也改不掉了。
苏悦己晚上用墨渡的身份训斥她，白天用苏悦己的身份贴心地安慰她，这到底是在折腾她，还是在折腾苏悦己。
等等，苏弦转念一想，想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角度。
苏悦己等于墨渡，但现在苏悦己正因为自己的隐瞒而小心地讨好她。也就是说，哪怕她让苏悦己披上墨渡的身份，她也可以想骂就骂，想发脾气就发脾气。
可以对墨渡随便发脾气，墨渡还得说她骂得好，有点儿爽啊……
虽然没人看见，但苏弦还是轻轻咳嗽了两声，拉回了自己跑偏的思绪。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骂墨渡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更重要的是，如何避开苏家的死劫。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苏弦想来想去，也只想到了再去给苏府多布两个防护阵法。
但这并不保险，只要苏府还有人继续修炼《玄法诀》，就难保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忽然被谢明泽遇到，到时候苏府又将重蹈覆辙。
难道要用和苏悦己一样的方法，直接让整个苏府都改修功法？
这是个办法，可以先记下来，还有一定要好好问一问苏父苏母，这个害人的《玄法诀》到底从何而来。
至于鉴渊，只能亲自去看看再说了……
如果谢明泽真的杀不死，她可能会做出和苏悦己一样的选择，打不过我就绕着走，先保证重要之人的安全，再趁机谋求报仇。
苏弦一条一条地理着思绪，在思考时，忽然觉得，苏悦己真是做了个明智的选择。
虽然有自己逼迫她的原因，但她咬死不说，自己也不可能真的去找上三十个美人，苏悦己绝对清楚她在说气话，但她依然选择说了。
她这一说，不仅让苏弦又一次确认了自己在苏悦己心中的重要性，还让她是自己，是墨渡之事都在相比之下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好一招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苏弦现在真的不觉得苏悦己是苏弦，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她甚至感到了安心。
她可以完全确认苏悦己对自己的感情了。
那可是她自己诶，她对苏悦己一心一意，也意味着苏悦己对她也是一心一意。
她不可能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苏悦己也是。
“找自己当道侣好像有一点儿省心啊。”
她绝对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她了解自己的底线，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做的事，一下子安全感爆棚，几乎没了患得患失的心思。
等等，就算她一开始喜欢上苏悦己是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前提下，可苏悦己可是非常清楚她是谁的，她这都能喜欢上自己，是不是说明，她其实是个自恋狂……
苏弦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自恋狂就自恋狂吧。”
反正她也不可能找到能比她自己更让她信任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