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在屋子里待着。”方南雪也坐下来，握着他的手挨着他靠着，“你要是难过，就靠着我待会儿，我不会和别人说这里面的事情的。”
“嗯。”
威廉把头靠在她肩膀上，两个人就在黑屋子里那么待着，什么也不说，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雪，我今天去看过我妈妈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天堂过的好不好，其实我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幽灵，也没有天使，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在梦里看到她。”威廉说了从来没有说过的心里话，这些话他只和哥哥说过，“雪，如果你知道我爸爸的死和我有关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怕。”
方南雪身体僵硬了一下，感受到旁边的人想缩回手，连忙握紧了些，不让他退回去。
黑暗里没人说话，仿佛刚才的话没有被说出来过。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声音重新响起。
“威廉，我知道卡洛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我以前不小心看到过汉斯和布兰妮身上的伤，那都是好几年前了，我因为对他的印象一直怕你哥哥。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对自己的孩子也那么糟糕。”方南雪说出的话出乎他的意料，“不要怕，他已经死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和你关系变差。”
威廉没说什么，只是方南雪感受到手上有湿湿的液体掉下来。
“嗯，我知道了，你是个好人。”威廉这样说，如果不是手背上的湿润提醒着，这就是一句很平常普通的一句夸奖。
被发了好人卡的方南雪觉得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在遇到不公平的待遇的时候，她会想着反抗。在可能有人吃不饱需要救济的时候，她给自己买了新的沙发。她也做不到把自己的钱都给那些吃不饱的人。看见老婆婆过马路，她也不一定会去扶。她觉得从很多层面来说，她不是个完全意义上的好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威廉听不到她的回答，心里有些不安。
方南雪想了许久，才和他说：“我们是朋友，友谊虽然不能颠倒黑白，但是可以包容一切。”
他们都不是愚忠愚孝的人，也能猜测出卡洛应该是糟糕到极其可恶的程度才会让孩子这么恨他。而威廉如果真的杀了他的父亲，杀了之后还能和哥哥保持那么长久的亲密，就说明错不在他的身上。
“威廉，我和你说哦，愚昧的孝道是能压死人的，比如丈夫杀了妻子杀了兄弟姐妹，剩下的孩子是最为难的，他们很难有活下来的勇气，因为没有办法处理接下来的关系。”方南雪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例子太多了，“如果不报仇，那就是对不起母亲，如果报仇，那就必须担负杀死父亲的不孝罪名。”而世人往往只记得杀了父亲，而不会留意杀的原因。
“嗯。”
方南雪叹息一声：“所以，你只是把上帝给你安排的那个很糟糕的父亲给上帝还回去了而已，嗯，就是这样。”
“呵呵，你是会劝人的，我们去沙发上说吧。”威廉站起来去把窗帘拉开一点缝隙，拉着她过去，“想喝水吗？”
“不渴，坐着我们说会儿话吧。”方南雪指了指旁边的位置，“我想我们可以谈个买卖，就是做一个交换。”
威廉有些错愕，他不觉得方南雪是会在这个时候谈买卖的人：“什么买卖？”
“你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家里的电话装好了，号码你也知道的。也可以去我家待着，但是你不能光膀子。”方南雪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有两间卧室，还有个小的储藏室，可以让你待着，你也可以待在客厅和厨房，唯一的要求是你不能光膀子。”
威廉没有犹豫的说了声“好”，又问条件是什么。
方南雪的声音带着笑：“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得给我当垃圾桶，我不小心说了过份的话，你可以生气，但是不能动手。还有，最关键的地方，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找你聊天，你不能不耐烦，别的没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可你不是要和我做买卖，我以为是要谈钱。”威廉反应过来，但是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我们认识好几年，你以前一直对我很生疏的，怎么突然就……？”
怎么突然就这么放心我了。
“唔，其实我一直挺相信你的，只是以前吧，总觉得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为收入差距太大了，而且异性之间很难有纯友谊的关系。”方南雪给他们的关系定义的是友谊，“从墨西哥回来，我就一直在想，我应该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想的结果是我们做朋友，保持友谊。”
方南雪就是这样想的：“对，我并不觉得婚姻关系就是这世上最亲密最持久的关系，而且我也并不想踏入婚姻。但是我不想失去你这个一直包容我的人，所以我想，是不是我们可以做最好的朋友。”
“不发生肉体的关系，只是做情绪抒发的地方是吗？”威廉若有所思。
方南雪“嗯”了一声，有些紧张，她怕被拒绝，也怕对方提出其他答应不了的要求。
又安静了下来，方南雪在等他思考，等了一阵没有听到回应，有些不安的解释：“威廉先生，我很自私，我只是想有个能完全歇口气的地方，我知道这样对你不是那么公平。如果你拒绝，我不会有任何不满。”
威廉的目光在她脖子上略过，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眼神里有些莫名的满足。
“我答应，雪，以后只要我在洛杉矶市，你随时可以找我。”威廉没有过多思考，“我们做最好的朋友，以后，你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你都可以和我说。我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威廉似乎在笑：“如果是在你家，做饭的时候，给我吃一点。”
“好。”
“那你心情好了没？”方南雪有种大腿在她这里安家落户的感觉，“好些了我们就出去，妮娜和你的老管家非常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