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了校方管理区所在的大楼，黎雨欣心中越想越气不过，一边走着，一边嘴里念叨着不停：“钟咏芳你放心，这周还有四五天，我一定会让这个王八蛋把你的被挑战资格取消的。为了校方打拼，最后校方还要继续迫害你们，这一定不是对的。”
看着黎雨欣如此较真的样子，钟咏芳苦笑了一下，劝导的语气，倒不像是个学员：“黎导师，倒也没那么严重啦，大不了，就算周末之前没有任何改变，我就不去参加不就完事了。不会耽误我个人的修炼根基的。”
经由钟咏芳这么一劝，黎雨欣冷静了下来，思考了一下，确实是可行的办法。虽然直接投降，放弃对决，会让钟咏芳的积分大幅度减少，可能下一周会过得很艰难，但是更重要的是钟咏芳的根基不会被过度损伤，与这些相比，其他的都是小困难。实在不行，在积分消费的角度上来讲，自己，或者说钟咏芳的朋友都能在一旁救济一下，度过难关。
显然，黎雨欣会这么想，是不知道钟咏芳接下来的安排的。不过她的观点是钟咏芳所认可的，就是千万不能再让自己的根基受损了。就算是什一研究院那样的非对战部门，也不太可能收一个完全对吾术啦，法力啦毫无感知的人吧？否则陆醒也不会让自己留意法力的剩余了。
“对了，你周日那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话刚出口，却又被钟咏芳生生咽了回去。谢希冰的嘱咐在这个时候忽然在心头响起。她不让我回到黎州，那是不是这个事情本身就应该和别人提起呢？陆醒他们知道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个事应该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吧。
“按兵不动，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钟咏芳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就是对决压力太大了，他们带我出去散散心而已。”
黎雨欣投来的目光中，有着几分疑虑，也有着几分怀疑，甚至还有几分担心。但不管怎么说，从这个眼神之中，钟咏芳读不出一丝的信任。这个时候，她更希望自己是吴师了。她羡慕那些吴师可以读出别人的心思。
“好吧，那，这一路的行程你也是辛苦了，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吧。”
和黎雨欣告别之后，钟咏芳便朝着自己的宿舍走去。当然，这一路上，还是要被迫接受其他人的复杂目光。她不明白，那些人在议论自己什么，可能还是刚刚结束的跨校对决吧。自己的表现还不尽如人意，被别人评头论足也没什么可说的。再说了，自己在一周之后就要离开陆一学府了……大概吧。
回到了宿舍，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在空无一人的宿舍中好好休息，毕竟现在是午餐时间，可自己实在没有胃口，也实在没有办法在一动不动的座椅上忍受其他人的评头论足。
可事与愿违，宿舍中也并不太平。
所幸的是，宿舍之中，毕浣沙这个讨人厌的没在，独自坐在自己床铺上的，是宿舍永远的小透明秋秋。按照平时的习惯，她应该是吃完午饭之后就直接去她的兴趣小组，研究自己的农作物水果蔬菜什么的，一天能见到她的次数也就是日落之后。交流的机会就更少了，毕竟她的研究方向和宿舍其他人都是没有交集的。
但今天的她却一反常态地出现在宿舍之中，让钟咏芳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钟咏芳现在只想好好地休息，好好地等待这个周末的到来，对于其他的那些事并不在意，所以她也就忽略了秋秋一动不动的状态，径直走向自己的床铺，把自己埋进薄被中准备休息。
闭上眼睛，清空杂念，好好休息……
“嗯？”
面容上忽然传来的微风，带着点点的潮湿，把钟咏芳的鼻翼弄得痒痒的。低沉的呼吸声也让钟咏芳睡不着。
微微皱了皱眉，钟咏芳便将眼睛睁开了。而映入眼帘的，便是秋秋的脸庞。
“咦，你干什么离这么近啊。”
钟咏芳吓得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看着秋秋，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芳芳，恬恬呢？”秋秋的语气极其哀怨，听起来甚至有些空灵的恐怖，像是一个恶灵在诘问。
恬恬？当然是在接受治疗啊。这个事，倒是可以直接告诉秋秋也没关系，毕竟还是同寝室的舍友——尽管马上就不是了。
可秋秋提出问题的时机，让钟咏芳有些不舒服。恬恬受伤接受治疗已经是可以推到一周之前的事情了，秋秋现在才打听，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是她问了一周，但是一直没有问出什么结果，只能在一周之后，问到作为顾恬恬挚友的钟咏芳，只有她才有可能知道很隐秘的问题；二是，她根本就不关心顾恬恬的失踪究竟为何，只是看到自己回寝室了，才想起来好久没见顾恬恬了，才过来问这么一嘴。可为什么在这个时节问这么一嘴，钟咏芳还搞不懂。
而就在钟咏芳犹豫的时候，眼神依然怀疑般地打量着秋秋，看得秋秋也不自在，蹲着的腿逐渐发麻，眉头也皱了起来。片刻，秋秋便受不了般站了起来，随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后身子倾向钟咏芳的床铺：“芳芳，你肯定知道对不对，恬恬现在应该是没事，只是很久没回寝室了，对不对？”
钟咏芳被秋秋这样的魂不守舍吓到了，眼下只有频频点头——她也不算说错，只是钟咏芳本人也没办法确认顾恬恬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那她现在的状况为什么不和我们讲明呢？不知道我们多担心吗？”得到钟咏芳的回应，秋秋将身子缩了回去，嘴里用极小的声音喃喃道：“为什么你也不和我们讲呢？一周你们都没有踪影，你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再加上跨校对决之后，校内那么多疯言疯语，我都不知道你们到底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疯言疯语？”虽然秋秋的话说得极为小声，但安静的寝室内，钟咏芳无论如何都能把那段话听得十分真切。话说回来，钟咏芳自回校以来，一直都没懂的那些人的复杂目光，会不会和这些所谓的疯言疯语有所联系？
“哎，你还不知道啊。”秋秋似乎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可能是因为这四个字拉走了钟咏芳原本的注意力：“校内都传疯了，你们三个人参加跨校对决的事情。”
钟咏芳听得一头雾水，跨校对决？有什么可传疯的，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这不是学府的大事吗？难道说输了会引来这么大的反响？
“他们说……”话说到一半，秋秋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般，捂住了嘴，下面的话也是支支吾吾的，让人听不真切。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算你不说，我从其他的人嘴里也能知道啊。”钟咏芳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好像自己多出去了一晚上，整个世界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了一眼秋秋的反应，她好像还在犹豫自己要不要对自己说出实情，便又加了一把火：“你不说是吧？你不说我就去找毕浣沙求证，反正这件事不是已经搅得满城风雨了吗？”
秋秋听完钟咏芳的“威胁”，浑身一颤，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但明显能够看出来她在紧张，她在纠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秋秋最终还是做出了钟咏芳想要得到的决定，在自己的头旁边摆了摆手说道：“我告诉你好了，但是这事儿可不是我传的，你要撒气，可别在我这里，我可经受不住。”
“什么啊，我现在哪还有能力撒气啊。”钟咏芳心中侥幸地想着，还好自己法力快要尽失的消息没有走漏什么风声，不然眼前的这个室友还真不好威胁。嘴上则说着：“行行行，你先说啊。”
秋秋舔了舔嘴唇，便开口：“这次跨校对决，你不是用了很多系的法力吗？各种各样花里胡哨的。然后他们就传，你这多系的法力，和你的天赋有关。”
听到这里，钟咏芳惊了一下，心中暗叫不好，自己的秘密不会被这些人歪打正着地猜中了吧？如果真的猜中，那么这次的对决自己肯定不能轻易脱身了。毕竟积分就是学府内的货币，谁又能轻易放弃这种泼天的富贵，放过自己这个软柿子呢？
可听秋秋后面的话，钟咏芳却愣住了，心中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愤怒。
“他们说，你的天赋是……是……”秋秋组织了半天说辞，最后还是放弃了，选择了最露骨的，也是最普遍的说法：“是和其他吾术师……过……过夜，就能得到对手的法力类型，并加以使用。”
……
对于这样的说法，钟咏芳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迎接。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样的说辞也太离谱的。没有任何证据的胡说八道，用来诋毁自己，更无奈的是，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因为天赋这回事，如果跳出来否认，那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是某种意义上的认同。毕竟没有人会将自己的天赋公之于众，所以现在默认的潜规则是，说出来的天赋内容绝对不是真切的，最起码也是掺了水份的。可……
“你去论坛的帖子里看看就知道了，他们说的可邪乎了。说你在双人战之前，曾经和林宇浩一夜都没睡，所以才导致第二场的双人战失败。然后还说你们在跨校对决之后没有及时回校，是因为你们去外面去……去……逍遥快活去了。说你们根本不管跨校对决是怎么样的，完全就是喜欢三个人在一起，什么什么的。”
秋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后面说了什么，那些话根本就是含在秋秋的嘴里，让人只能听见喃喃呜呜的声音。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去我的老家黎州了。”
钟咏芳很想就这么直接和秋秋吼出自己内心的话，尽管秋秋并不能确认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但是，就在这个时候，谢希冰的话突然又回响在耳边。
不能让别人知道黎州……不能让别人知道黎州……
可是，师父，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羞辱和误会压在心里很难受啊。
钟咏芳紧紧地咬着嘴唇，生怕自己一松口，自己的秘密会被自己的怒火带出来。
自己静静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让自己因愤怒而加快的心跳调整平稳。
“还有的你可以去论坛里看看，他们……”
“什么他们他们的，他们是谁？”听了秋秋的话，钟咏芳再也忍不住了，怒火一股脑地朝着眼前的人倾泻而出：“论坛不是能看到交流人的名字的吗？”
“他们也可以隐藏自己名字的啊。”秋秋语气有些委屈地说道：“我们只知道，那个发帖的报料人好像很了解你们在捌一干了什么，上面还有捌一校内的照片呢。”
也就是说，是捌一校内的人干的吗？钟咏芳想了想，还是否认了自己这个念头。捌一校内的人为什么能在陆一的论坛上发帖？这是不可能的。那也就是说，发帖的这个人是陆一的人……
一味的猜测实在是没办法让钟咏芳分析出事情的样貌。单凭秋秋说，也不可能知道论坛里到底是什么鬼样。
念至此处，钟咏芳便在口袋里掏出一把符纸，从里面认真挑选之后，抽出其中一张，贴在自己的额头之上。虽然将符纸贴在特制晶板上，就可以和秋秋一同观看，一并讨论，但是钟咏芳现在不想让其他人影响自己的判断。对于事物的第一印象，可不能让别人给自己干扰。
闭上眼睛之后，钟咏芳眼前的黑暗，被符纸中的文字取代。一片茫茫的标题之中，一条“揭露此次跨校对决失败的究极原因”的标题从其他标题之中脱颖而出，字体大的吓人，字色也是深深的红色，挑动着来到论坛的所有人前往了解内容的欲望。
和秋秋说的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这些照片不是秋秋能用文字叙述的。
这篇帖子中，几乎涵盖了这次捌一陆一跨校对决的全部行程，包括参赛人员的准备阶段，擂台的布置阶段，对决的场面，等等，简直就是能够代替现场直播的文字图片类VLoG。
而后面跟帖的人，也正如秋秋所说的那样，和发帖人一样，全部都是匿名。但说话的样子，仿佛让人看见了这些人的嘴脸。丑恶，猥琐，似乎倾泻了自己所有关于风月之事的幻想，全部施加到参赛的三个人之上。好像自己无法完成的事情，全部让这些人的头脑完成了一样。
发帖的人是秋秋？这个想法太荒唐了。她又没有随队，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现场的照片。而且她也第一时间和自己说了这个事情，如果她不说，自己也不会知道，自然也不可能怀疑到她头上。无冤无仇，无图无真相的，她显然不是第一怀疑人选。
“等等，随队？”
钟咏芳早就应该想到的，能够登陆陆一这个论坛的，肯定是陆一的人；而能够拍到这些照片的人，肯定是跨校对决的随队人员。排除处于旋涡中心的三个人，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那两个校职人员。
崔云城，黎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