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猫眼窥见
对于展妍的沉默落泪，钟咏芳并没有任何感知。一是因为这个拆装书籍的小房间实在太昏暗了，哪怕有一点点的泪珠反射的闪光也不太会引人注意；二是因为，钟咏芳现在已经没有自己的本源法元了，想要通过释放法元来捕获周围环境的信息也变得十分困难，再加上钟咏芳已经很久没用这样的方法了，所以现在哪怕十元手链在手，钟咏芳也没有下意识地进行有关吾术师捕捉周围环境方式的尝试。
现在的钟咏芳，只是单纯地站在门口，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展妍的侧面，看着她低垂着头，双手恢复了停顿前的动作，不停地拆箱拿书，登记入库，机械重复地动作着。仿佛没有听见钟咏芳最后所说的三个字，那个人的名字一般。
想了想，钟咏芳自觉，如果不再推进一下，可能自己真的要在这边浪费时间了，于是便再次开口：“展妍学姐，我也明白，脱离了陆一之后，你再也不想参与有关吾术界的一切破事。但是，叶予娴想见你，如果是个普通的诡，我要么自行解决，要么上报学府，也就完事了。可她没有害人，所以我觉得，满足她的执念，让她自然消散是更好的选择。”
钟咏芳能够明显看到，随着自己的论述，展妍收拾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直到将书箱里最后一本书归档之后，她彻底地停下了动作。
沉默不知过了多久，展妍才发出了略显嘶哑的声音：“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如果叶予娴变成了诡，她不会，也没能力将我的联系纹路交给你吧？”
见展妍愿意进行交流了，钟咏芳在心中松了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过后，才缓缓开口：“我和陆醒是旧相识，你的联系方式，是他的室友林宇浩告诉给我的。这两个人，展妍学姐应该也认识吧。”
展妍以一种不易察觉的幅度点了点头：“我能变成现在这样，可以说和他俩脱不开关系。”
单从这句话的听感来判断，展妍似乎对曾经帮助过钟咏芳脱离陆一的这两个人颇有微词，但经历过这两个人的帮助的钟咏芳来评价的话，则无法和展妍一致。所以听到展妍这么说，钟咏芳的心中确实是有些不舒服的。悄悄地嘶了一口凉气，缓解一下心中的不忿，钟咏芳才再次开口：“也不能这么说吧。从现在陆一的现状来看，留在陆一，不一定是好事。远离吾术界，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闻，展妍微微偏头，目光锁在了钟咏芳的手链之上，似乎看出了什么，之后目光和钟咏芳的注视相对：“那么，你呢？你远离了吾术界吗？”
我……
钟咏芳还身在吾术界，确实没有什么立场说远离吾术界是不错的选择。可是，扪心自问，钟咏芳如果有完全脱离，是因为想为未来顾恬恬毕业之后铺陈道路，以待顾恬恬来到其他的岗位时不至于孤单。
一想到顾恬恬，钟咏芳的心思又低沉了下去，嘴边的理由也迟迟没有脱口。
“如果叶予娴还活着，我可能也就留在陆一了。”
展妍的话，依然很轻，但房间很安静，所以钟咏芳完全听得真切，就像和自己的心意相通一般。两个人对于吾术界都没有什么实感，只是因为身边有人陪伴，才能在迷茫之中相互扶持，砥砺向前。
“你是……知道叶予娴……学姐已经……”钟咏芳哽着嗓子，然后费力地说着断断续续的话。
展妍点了点头，不让钟咏芳在费力地想着措辞就打断了她的话：“我还在校的时候，叶予娴就已经遭遇了不测。当时我就很想为她报仇，可是被陆醒拦了下来。如果不是他，我可能会报仇成功，但多半也会同归于尽。他劝下了我这半条命，但我也不知道这半条命还有没有什么意义。为了逃离陆一，陆醒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封住了我的法元，而且无法自行解开。可，你是真的没法感同身受，一个吾术师，失去了掌控法元的能力有多难……“
说到这里，展妍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了，本来断断续续的叙述最终被不停的啜泣完全打断。而此时的展妍，只是像一只淋雨的兔子一样，蜷缩着自己的身子，将自己的脸埋进垫在双膝的胳膊上，肩膀一耸一耸的，任谁看到这副场景，都忍不住心头一凛，心生怜悯。
钟咏芳自然也是心疼，但还有半分思虑和后怕。如果自己没有在天赋”伤仲永“发挥全部功效，让自己完全失去吾术能力之前，离开陆一，那么，这些坎坷，自己也得艰难地走过。
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展妍，钟咏芳一下子没了主意，眼下只能想到一个，算是能够安慰展妍的动作。手链一现，戒指一闪，钟咏芳抽取出土木两种法元，凝聚在戒指上，经由精神力的引导，于掌心形成了一张柔韧的暗黄色的纸巾模样的物品。缓步走到展妍身边，拍了拍展妍的肩膀，将法元纸巾递给她。
展妍一抬头，盯着一双兔子一样的红色眼睛，瞅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东西半天，才颤抖着早已枕麻了的双臂，双手将它接了过来。而接过来的一瞬间，法元纸巾忽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让展妍的双手悬空猛地一停。可波动仅仅一个瞬间，纸巾便又恢复了平静。这让展妍微微皱起的眉头缓缓舒展，重新接过法元纸巾，擦拭着自己伤心的痕迹。
钟咏芳一边右腕不敢放松，一边用左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如果不是法元没有吾术师进行承接，那么它便会自我缓慢消散。刚刚的波动就是要消散的前兆。她习惯性地认为展妍依然是吾术师，所以让法元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但身为一个新岸边人，展妍触碰到法元的时候无法让它维持原状。这也多亏钟咏芳注意力集中，即使对纸巾的法元进行掌控，才不让它继续消散。
“哎，如果展妍学姐看见法元在她手中消失，不知道又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这样想着，钟咏芳也庆幸自己发现得及时。
可就在钟咏芳想要完全放心的时候，忽然心头一股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接受了感受到的一切之后，钟咏芳的眼睛瞪得老大，随后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瞅着还没从悲伤情绪中缓解过来的展妍，声音冰冷地问了一句：“展妍学姐，你……知道黄立行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