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打开的瞬间，冷杉香混着八月热浪扑面而来。
鹿萧扶着车门的手突然收紧，铂金袖扣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
少女站在鹿聆身后，她抬眸看向他的刹那，盛夏蝉鸣都仿佛静了一瞬。
“这是我哥鹿萧。”鹿聆拉着云洛曦的手臂介绍道：“xixi宝贝，你叫他老鹿就行。”
云洛曦指尖无意识揪住裙摆，水红色美甲在薄纱上掐出月牙印，“鹿先生好。”
鹿萧不着痕迹打量了人一眼，伸出右手，笑容说不出的风流，“你好，我是鹿聆的哥哥鹿萧。”
云洛曦的手轻轻搭上鹿萧伸出的掌心，指尖微颤，脸上有些紧张却不见窘迫，“鹿先生好，我叫云洛曦。”
她的肌肤细腻如瓷，触感温软，让鹿萧不禁心中一动，面上却依然挂着那抹笑容，仿佛只是进行了一场再寻常不过的社交礼仪。
“叫鹿先生就太见外了，既然你们是朋友，叫我声鹿大哥便好。”
“很高兴认识你，xixi。”鹿萧的声音温润磁性，像是一个照顾妹妹的体贴哥哥模样。
感受到掌心的触感，云洛曦脸色不变，心中却有了计较，这男人对自己有想法，最起码，对她这张脸有不同寻常的兴趣。
“鹿大哥好。”她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大大方方喊了一句，鹿萧脸色笑意更深。
鹿萧放开手时指腹轻轻摩挲掌心，脸上不动声色，“今天蔡姐放假，晚饭我们要自己搞定。”
鹿聆闻言，心中翻了个白眼。
她早已看出哥哥对这位xixi的不同，便顺水推舟：“哥，你不会这么小气连饭都舍不得请妹妹吃吧？”
“说吧，想吃什么？”
鹿聆与朱辞颜对视一眼后，看向云洛曦语气调侃道：“xixi，你想吃什么？我哥请客可不能轻易放过他。”
云洛曦张张嘴想要拒绝，却看到鹿聆亮闪闪的眼睛期待地望着她，让她难以开口，“我都可以。”
上车的时候鹿萧想叫鹿聆开口让云洛曦坐前面，被鹿聆瞪了一眼，第一次见面一起吃个饭就算了，要是敢提这样的要求，鹿聆都唾弃自己。
鹿萧摸了摸鼻子。
四人驱车去化妆室换衣服，鹿萧正把玩着打火机的金属钙，清脆的“咔哒”声突然卡在某个节点，他看见云洛曦穿着一条及膝短裙赤脚踩在羊毛毯上，烟紫色薄纱裙摆缀着碎钻，走动时像把星河揉碎撒在晨雾里。
她颈间珍珠项链松垮地垂着，锁骨凹陷处盛着一小片阴影，她缓缓走来，像天使坠入凡间。
鹿萧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一下下，似困在牢笼里终于苏醒后发了疯。
看到她脚后跟那里似乎被磨出了红血丝，像白瓷裂了道胭脂纹，有种破碎的美感。
“去拿新来的那双珍珠白的平底鞋。”他转头吩咐店员，声音比平时低半度，“36码。”
鹿聆正从试衣间出来就听到这句话，这还是那个看到美女往他怀里摔倒恨不能0.1秒钟后退八百米的人吗？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的？
她用尽毕生演技才没让表情崩掉，内心弹幕已经刷得比五十年前春运火车站还满。
云洛曦也没想到他只瞧一眼就知道她鞋子的码数，还能注意到她受伤，她不好意思抿着唇瓣道谢。
又让人拿来了止血贴给她贴上，那副神情，鹿聆觉得他哥恨不能单膝跪在地上的那人是自己。
换完衣服，几人开车前往餐厅，一路上三人看着今日拍摄的照片，有说有笑，云洛曦偶尔能感觉有道视线落在她身上，她恍若未觉，只是不经意间调整了一下坐姿，确保自己角度和姿势完美。
高档餐厅内，灯光柔和，轻柔的钢琴乐在空气中悠然回旋，鹿萧绅士地把餐牌递予云洛曦，“想吃什么尽管点，无需客气。”
云洛曦轻声道谢。
虽然从未踏足此类场合，但她却显得十分从容不迫，在了解任务目标后，她早就对社交礼仪和西餐文化做了充足准备，云洛曦点了一份牛扒和一份浓汤，鹿萧问她还想吃什么，云洛曦摇了摇头，“这里你们比较熟悉，我相信你们的推荐。”
一路上鹿萧都在被云洛曦吸引住全部注意力，她的脸，她的声音，就像有魔力一样，让人忍不住目光跟随，安静的餐厅里，她柔软清甜的声音往他耳朵里钻，比那钢琴曲更让人着迷。
桌子下的手指不自觉微微蜷缩起来，被她用信任的目光看着，鹿萧的眉眼染上了几分笑意。
“既然曦曦这么说，那我可不能辜负你的信任。”
鹿聆与朱辞颜则在一旁暗暗观察，两人不时交换一个微妙眼神，心照不宣。
几人说话不时将话题引向云洛曦，询问她的直播经历、兴趣爱好，每一个问题都显得那么自然，云洛曦应对得也算得体，话说得滴水不漏。
中途朱辞颜和云洛曦去了趟洗手间，鹿聆直接开口，“哥，你这是……”
鹿萧瞥了鹿聆一眼，“小孩子家家，别打听大人的事。”
“哼。不说就算了，反正xixi是我的朋友，只要我……”
“零花钱加倍。”
“我是会为钱出卖朋友的人吗？”
鹿萧指尖在表盘上微妙地停顿，似笑非笑，“你哥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渣男吗？”
鹿聆浅浅抿了一口红酒，无视他的他的话，“哥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不想xixi受到伤害，也不想你陷得太深。”
他们虽然看着活得肆无忌惮，可无论处在什么身份，他们都有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
光是云洛曦的身份就注定他们谈谈恋爱可以，再多的就是痴心妄想。
“她不是你的那些联婚对象。”鹿聆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没有好的家世背书，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鹿萧笑得不置可否，“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
“切，谁要听他的话，我只是在提醒你，不要因为你的一时兴起而连累她。”
餐后，鹿萧坚持要送云洛曦回家，云洛曦再次推辞，却架不住三人的坚持，只好应允。
夜色已深，城市的灯火在车窗外快速倒退，三个女生时不时说着话，很快就到了云洛曦的小区楼下。
“那我先上去了，谢谢小鹿和颜颜带我参加活动。”
“也谢谢…鹿大哥。”
云洛曦抬眸看了鹿萧一眼就移开视线，跟两人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
告别三人，云洛曦独自上楼，刚到家门口，正准备开门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么晚了，才回来？”
云洛曦身形一顿，转身，只见白非墨刚从家里提着垃圾出来。
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撞见白非墨，她手上动作比脑子快，快速用指纹开锁，几乎是逃一般地进了屋，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跳如鼓。
白非墨：“……”
回到房间，云洛曦简单洗漱一番，便坐在电脑前，打开了直播软件。
时间有些晚，她只想直播一会，跟粉丝说明一下情况，没想到刚说了没几句话，弹幕风向就变了。
【肥婆装什么女神！今天在漫展看到你cos朵莉亚的丑样了！】
【又黑又胖还敢开美颜骗人！公鸭嗓难听死了！】
【死肥婆滚出直播圈！】
……
刚开始只有两三个账号在骂人，后面路人也信了那些话，不停在弹幕上质问，问她是不是又丑又胖。
云洛曦正在调试麦克风的手顿在半空，镜面倒映着她蹙着眉的脸，睫毛在眼睑投下颤抖的阴影。
她想到了自己上一辈子照片被曝光后，她被人追着骂的痛苦不堪的日子。
“你们说的...不是我。”她声音像绷紧的琴弦，“今天漫展上...…”
【放屁！】Id叫\"键盘战神\"的黑粉直接留言，【我叫键盘战神，我叫键盘战神，置顶微博里的丑东西就是主播。】
很多人纷纷想要一探究竟。
照片里穿着cos服的女孩正在开心地和朋友拍照，有些微胖，皮肤不是很白，照片虽然不是很清楚，但那个女孩子绝对算不上一个丑字。
【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那个就是主播？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童话主子：随便拍张照片就说是主播，你怎么不说那女孩背后cos鲁班七号的是主播？】
……
云洛曦直播间的粉丝也不是吃素的，两边的人立刻对骂起来。
鹿聆刚上线，搞清楚事情始末后都要被气死了。
她立刻给云洛曦发了私信让她不要担心，【听鹿：我立刻把那些渣滓踢出去。】
【xixi：先不用。】
鹿聆手指刚要按下去，就听到提到坚定的女声传来。
“向那位无辜的女生道歉。”她抬眸直视镜头，“在你微博置顶道歉。不然我会让我的粉丝帮我寻人，我会找到她，提供她一切帮助，无论你是赔钱还是坐牢，我一定奉陪到底。”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你恶意中伤辱骂一个跟你跟我毫无关系的普通人，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希望今晚我下播之前能看到你的悔改。管理，踢人。”
鹿萧扯开领带将红酒杯砸向投影墙，勃艮第红酒顺着云洛曦的直播画面蜿蜒而下。
他点开礼物栏的手指因为愤怒发抖，二十个银河战舰的特效把黑粉言论冲得粉碎。
席修砚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停顿一秒，按下了通话键。
“处理一下xixi直播间的事。”
弹幕上的辱骂发言消失不见，云洛曦轻轻呼了口气郑重解释道：“我今天确实和朋友去了漫展，但不是那照片里的人，我不知那人是如何误会的，但……”
“在我看来，照片里的女生很美很可爱。无论一个人的外貌是何模样，都不应该是肆意践踏辱骂的理由。”
“我解释我不是她，并不是觉得我比她长得好看被人误会了而委屈，而是，我们是两个不一样的个体，不能让无辜的她被冠上直播骗人的罪名。”
声音柔和又坚定，透过麦克风传递到直播间每一个观众的心里，仿佛是一道温暖的阳光，让原本因争执和怀疑的气氛渐渐恢复。
【守护xixi的小天使：我老婆三观好正。】
【黑粉是大傻逼：支持xixi，这个世界果然不能没有温柔可爱的女孩子。】
……
弹幕炸开彩虹雨的特效，在线人数冲破二十万，人数还在持续上涨。
云洛曦却是没了心情，跟粉丝们说了一下今天去漫展的情况，让粉丝们不要因为今晚的事伤心。
“谁也不能被那些人破坏心情，今晚睡个好觉吧，晚安，明天见。”
她朝着摄像头wink加飞吻，“爱你们哦。”
刚下播就看到了粉丝群里的消息，每个人都在安慰她，云洛曦觉得很温馨，聊了几分钟后，有粉丝说让云洛曦好好休息，云洛曦就跟众人道了晚安。
微信上还有好多红点点，都是她直播间的大佬，云洛曦一一回复过去，又在和鹿聆还有朱辞颜的三人小群里，听鹿聆在骂今晚那群傻逼。
鹿聆：“我一定要找到那些人，看看他们在现实生活中的惨样。”
朱辞颜：“冷静，开盒不可取。”
鹿聆：“哪里是开盒？我知道后偷偷在心里笑不可以吗？我又没给他们挂出去。”
朱辞颜：“万一很辣眼睛呢，不是脏了你的眼？”
鹿聆：“@xixi，那你说该怎么办？”
云洛曦：“我刚看了，那人在微博上道歉了，还说会跟女生协商赔偿事宜。这……怎么感觉换了个人似的？”
朱辞颜：“坏人是不会一下子变好的，如果真的变了，那就只能是有让他们不得不妥协的人或物出现。”
云洛曦心思一动，点开了直播后台，就看到了置顶人发来的私信。
【xi：你还好吗？】
【xixi：不好。】
【xi：你登微博看看，那人道歉了。】
【xixi：我看到了。可我还是有点难过。】
银灰调卧室里，月光穿透落地窗斜斜铺陈在真皮座椅上。席修砚单手解开温莎结，墨蓝领带松松垮垮搭在扶手，喉结随着吞咽动作滚动，水晶杯里的威士忌折射出琥珀色暗芒。
手机屏幕在明亮空间忽明忽暗，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对话框上方。
那句“可我还是有点难过”像枚石子投入古井，在他眼底激起暗涌。
他按下语音键，像是陈年威士忌漫过冰裂纹水晶杯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
xi：“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