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你绣的东西全被我娘亲拿给了老爷子，是他伙同蒋家人高价售卖，而且还找人仿制。后来，我娘给够了一百张绣品，他却出尔反尔不肯给卖身契。”
“最后我娘亲没办法，便说要将真相告诉你，让你以后再也不要绣东西，老爷子才终于松口，把你的卖身契给了我娘亲。”
“只可惜，我娘亲没来得及把东西交给你，如今我代为转交，三姨娘你收下吧。”
听完这一切，于卉的灵魂仿佛被抽离。整个人看着手里的盒子，沉默许久愣了许久。
直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终于扛不住内心巨大的愧疚，双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亲手毁了我的恩人……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她捂着脸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失声痛哭悲痛欲绝。
眼前这一切越来越复杂，可让人的心情也越发沉重。
苏阑音叹了口气，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难受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于卉哭着哭着突然就笑了，两行清泪在脸颊上滑落，她拿起地上的卖身契，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眸底的悲伤逐渐转为平静，在最后变得冷漠。
就当所有人疑惑她想做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将卖身契撕成了碎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姨娘！”
康晨曦上前一步想要劝阻，可为时已晚，那碎成无数片的卖身契已经被于卉抬手扬了。
如雪花般的纸屑，飘荡在公堂之上，落在每个人的眼底。
此刻，她心如死灰，只剩下一脸的苦笑。
“我不配拿她给的东西……我不配……萱妹妹……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这就来给你赔罪！”
说完，她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头冲上了旁边的柱子。
“砰”的一声巨响，于卉整个人滑落在地，鲜血顺着柱子流淌而下，震惊了在场的众人。
有人惊恐地尖叫，有人害怕地捂着了眼睛，甚至还有转身就跑的。
只有苏阑音率先冲上去将于卉从地上抱起来检查情况。
傅无漾和康晨曦也紧随其后跑过去。
“姨娘如何了？”
苏阑音迅速检查了一番，然后急切地说道：“还有救，快，带去医馆！”
“我来！”
傅无漾自告奋勇，一把将瘦弱的于卉打横抱起，疾步往外跑去。
康晨曦本想跟着，却被苏阑音按住。
“你留下处理其他的事。”
他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好！求你一定要将人救回来！”
“我尽力！”
苏阑音转身便跑了出去。
而受到惊吓的康老爷子，许是亏心事做多了，看到于卉以这么惨烈的状况险些死在自己眼前，害怕的脸都白了。
这次，他是真的紧张到难以呼吸，捂着胸口喊道：“我好难受，晨曦，你快让那个女娃子别走，先给我看看。我这心口疼得厉害啊……”
康晨曦冷漠地看着他，然后对外面等候多时的奴仆吩咐道：“来人，将老爷子送回府中，去请杜神医来为他诊治！”
康老爷子一听顿时害怕起来，抗拒道：“那姓杜的是冯飘飘找来的人，肯定是个骗子，我不要他为我诊治，我要刚才那个丫头……”
康晨曦淡然一笑，走过去在他耳边说道：“爹，至少我替您请郎中了，我母亲当年，好像连郎中都没有呢。”
闻言，康老爷子瞬间愣住，眼底生出无尽的恐惧与绝望，他拽着康晨曦的袖子不肯松手，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可却因为太过紧张而说不出话来。
“呃……不……呃……”
他拼命摇头，康晨曦却压根儿不理会，用力甩开了他的手，退后一步。
“你们一定要请杜神医给我爹看诊，知道了吗？快去！”
一声令下，那群人立刻抬着康老爷子离开了衙门。
众人见状纷纷夸赞起来。
“这康大少爷还真是孝顺啊，即便知道他爹做的这些事，依旧请神医为老爷子看病。”
“是啊，首富就该由这样品行端正的人来做，以德报怨，实在是胸襟宽阔。”
“百善孝为先，康大少爷的娘亲若是还在，他只怕比现在还要孝顺呢。”
……
康晨曦神情淡漠，转身看向县令。
“大人，康禄视为同党，还请一并处以死刑，我作为木子的丈夫，绝对不会原谅他所犯下的恶行！”
一旁的康禄用完脸都吓绿了，赶紧大喊道：“不！不是这样的！我是受人指使，全都是冯飘飘那个贱人让我干的！而且逍……”
他话还没说完，康晨曦直接抬脚踹下了他的胸膛上。
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康禄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便彻底晕死过去。
……
另一边。
经过一系列抢救，于卉终于是捡回了一条命。
再次醒来，她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麻木，语气中满是责怪。
“为什么要救我？我这样的人，就该死！”
苏阑音懒得安慰她，只淡淡问了一句：“你有脸下午见蒋萱吗？”
“……”
于卉顿住，眸子里那层凝了冰的壳子一下就碎成了渣，眼泪疯狂落下，直到崩溃。
是啊，她有什么脸面下去见蒋萱？
自己恩将仇报，毁了她一生，有什么资格去死？她应该带着痛苦和愧疚活下去，用一生来赎罪。
苏阑音将帕子递给她，与其软了几分。
“我外祖父在泉州建了一座庙堂，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女子，你若愿意，可以去那里教女子们刺绣的工艺，助她们学一门手艺，能够自力更生，你意下如何？”
于卉闻言停住了哭声，含着泪光幽幽地问道：“我……我可以去吗？”
“当然，你有这么好的手艺，若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可惜？若能多带几个徒弟，将这门技术传承下去，也算是功德一件，而且庙堂里吃斋念佛可以日日为蒋萱祷告，也能让她早日投胎转世。”
“好！我去！我一定去！”她连连点头，似乎也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眼底的灰暗再次亮起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