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省省委值班室里，姜世军盯着手中的文件，眉头拧成个紧实的川字，指腹在纸页上反复摩挲着，像是在斟酌某个棘手的字眼。窗外的雪光映进来，衬得他眼底的红血丝愈发清晰——显然，这份文件的内容让他心头沉甸甸的。
“咚咚。”门被轻轻敲响，梁鑫侧身领着叶辰走进来，脚步放得很轻。
“书记，叶辰到了。”梁鑫站在一旁，语气恭敬。
姜世军“嗯”了一声，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走到茶几前的叶辰身上。他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后倾，双手交叠放在腹前，上下打量了叶辰片刻，一身得体的长衣，头发梳得整齐，眼神清亮，既没有初来乍到的局促，也没有过分的张扬。他缓缓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吧。大年初一让你来报到，确实委屈你了。”
“不委屈，书记。”叶辰脸上漾开一抹温和的笑，却没立刻坐下，而是微微欠着身，目光平和地看着姜世军，像是在等待进一步的指示，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姜世军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些：“几年不见，倒是长本事了，也沉稳多了。”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熟稔，“坐吧，在我这儿不用这么拘谨，装给谁看？”
“谢谢书记。”叶辰这才在沙发上坐下，只坐了半个屁股，腰背挺得笔直，脸上依旧保持着礼貌的微笑，眼神却多了几分认真。
姜世军端起茶杯抿了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他看着叶辰，嘴角噙着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利：“说说吧，这大年初一的，你带着什么任务来的？总不能是单纯来给我拜个年。”话虽带笑，语气里却透着不容回避的探究——他太清楚，这个时候派叶辰过来，绝不可能是寻常调动。
“书记，我来这儿就是为您服务的，哪有什么任务呀？”叶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却微微闪烁，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松——他知道，在姜世军面前这套说辞恐怕行不通。
“嗯，你这小子，心眼子倒是多了不少，跟我还来这套。”姜世军被他逗笑了，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叶首长已经打过电话了，别藏着了，说说你的计划？”
叶辰脸上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唰”地站起身，腰背挺得笔直，像棵骤然绷紧的青松，脸色也变得格外郑重：“既然书记知道了，我就直说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下来，“国安部的人今早已经到了，接下来的日子，来自京都，还有那几个重要省市的压力也不会少。我这次来，就是协助省纪委副书记周永安同志的。”说完，他又挺了挺脊背，眼神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姜世军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杯盖与杯身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嘴上说着“国安部的人来，我知道，这说明不了什么”，心里却明镜似的——能让国安部在这时候来人，案子的分量早已超出了寻常反腐案的范畴，他指尖在杯沿摩挲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书记，这次的案子已经到了收尾的关键时候，”叶辰语气平淡，却字字带着分量，“他们只会一个接一个地来，不会歇着的。”这话既是他的判断，也戳中了姜世军最担心的事——那些隐藏在背后的势力，绝不会轻易罢休。
姜世军抬眼看向他，目光沉静如水：“那说说你的工作安排吧。”
“我完全服从书记的安排。”叶辰答得干脆。
“少来这套。”姜世军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摆了摆手，“既然是协助周永安，那你就先去接待办吧。晚上我跟省长商量一下，你暂时在那儿任主任。”这个位置看似普通，却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各方来人，是眼下最适合的安排。
“谢谢书记！我这就去准备。”叶辰说着就要转身，脚步刚动，就被姜世军喊住了。
“等等，就这么走了？你就空着手来的？”姜世军看着他空空的两手，挑眉问道。
叶辰笑了笑，指了指门外：“我的包还在门岗那儿呢，我正打算去拿。”
“让梁鑫去拿吧。”姜世军说着，朝站在一旁的梁鑫递了个眼色。梁鑫立刻会意，脚步轻快地转身出了办公室。
梁鑫离开值班室后，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姜世军看着叶辰笔挺的站姿，心里暗暗点头——这孩子身上有股韧劲，很适合这个工作。看来，接下来的工作会很顺利。
“头，唐省长来了。”赖文才推门进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恭敬，脚步还没站稳就赶紧汇报。
周永安闻言，手里的文件往桌上一放，几乎是立刻站起身，转身看向门口时，眼角的倦意都淡了几分，语气里带着熟稔的热络：“唐哥？你没回家里过年？”
“你这大忙人都钉在这儿没动，我哪好意思回家吃团圆饭。”唐昊大步走进监控室，身上的大衣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上下打量了周永安一眼，见对方眼下泛着青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摇着头说，“真没料到，你这省纪委副书记的工作还挺亮眼的，让他们都盯着。”
周永安也笑了，只是笑意没到眼底，他往沙发上坐回去，指节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脸坦诚的无奈：“我也没料到，他们这样也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唐昊在他对面坐下，收起玩笑的神色，身体微微前倾，开门见山：“别绕弯子了，接下来的工作打算怎么推进？”
“按照计划来，我这边暂时还没什么新动作。”周永安答得干脆，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案子该查的还在查，张文林那边也得盯着，急不来。”
唐昊挑了挑眉，显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深意，嘴角噙着点了然的笑：“你倒是沉得住气——就这么笃定，他们会主动找上门来？”以不变应万变，这法子看似被动，实则最能看出对方的底细。
“他们不来才更危险。”周永安的眼神沉了沉，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藏在暗处的才是刀子，逼他们出来，咱们才能见招拆招。”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唐昊，“你的位置高，可以帮我盯着点各方动静，尤其是那些突然冒出来的‘关心’，多半藏着猫腻。”
唐昊脸上的笑意深了些，端起赖文才刚泡好的茶抿了一口，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具体怎么配合，你得给个准话。总不能让我这个副省长，天天跟个侦探似的瞎转悠吧？”话里带笑，却透着实打实的支持。
周永安也笑了，紧绷的肩膀松了些：“放心，真要动起来，少不了麻烦你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