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跨进澡堂子，热气裹着皂角味扑面而来，他抬手挥了挥雾汽，目光精准落在柜台后算账的老唐身上，声音压得低而沉：“老唐，周书记来了。”
“哦。”老唐指尖的算盘珠子一顿，抬眼瞥见中年男子身侧的周永安，立马搁下算盘起身，腰杆下意识躬了三分，脸上堆着熟稔的笑迎出来，“上二楼换衣服，老板在上面等着了，特意留了清净地儿。”
中年男子颔首，侧身朝周永安做了个标准的请姿，掌心微微向上，语气恭谨却不谄媚：“那就劳烦周书记再换次衣服，委屈片刻。”
“不麻烦。”周永安唇角勾着浅淡的笑，眼神扫过澡堂里零星泡澡的客人，指尖无意识攥了攥口袋里的定位器，脚步稳当顺着指的方向往里走。
刚上二楼，迎面走来个穿深蓝色浴服的男子，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却收着锋芒，主动迎上前时，目光落在周永安脸上细细打量，语气试探又笃定：“您就是周书记吧？”见周永安点头，他立马抬手朝走廊深处指了指，语气恳切：“老板特意给您备了单间，不受打扰。”
“谢谢。”周永安应了声，目光扫过男子浴服领口平整的针脚，脚步没停顺着指引走，心里暗忖对方做事的细致。
“就是这个房间。”男子停在一扇木门旁，推开时动作轻缓，脸上笑意温和却不逾矩，话锋忽然一转，眼神沉了沉：“您身上的定位器也交给我吧，在这里用不上，也免得泄露行踪，让您不安心。”
周永安脚步一顿，抬眼看向男子，眼底闪过丝讶异，随即勾起唇角笑了笑，语气带了几分试探：“嗯？你们还能检测到这个？”
男子神色瞬间敛了笑意，神情严肃得不含半分玩笑，语气笃定：“您是聪明人，既然能把您请到这儿，每一个关乎安全的环节，我们都不敢马虎，必然把控到位，不会出半点纰漏。”
周永安盯着男子的眼神看了两秒，见对方眼底毫无虚浮，知道不是戏言，抬手从后腰取下一枚小巧的定位器——那是安保标配，指尖捏着递过去时，指节微微用力，藏着几分对未知局面的戒备：“好，给你。”
“多谢周书记配合。”男子双手接过定位器，指尖触到冰凉金属时动作稳当，随即抬眼自我介绍，语气恢复平和：“周书记，您手中的这款是我们公司去年刚刚上市的产品，看来是北苑的人来了。”他说着就笑着看着伸出右手说道：“我叫萧振东，是亚太科技集团的工程师。”
“亚太科技？”周永安瞳孔微缩，脸上的平静瞬间破了，猛地抬眼上下打量萧振东，眼神里满是震惊，指尖不自觉攥紧了浴服领口，心头翻涌——亚太科技是亚太顶尖的科技公司，跨界涉猎极广，怎么会突然通过澡堂这种场合约自己？眼前这人看着普通，竟有这般来头，他反复扫过萧振东的眉眼，实在没半点印象，只觉这场会面愈发不简单。
萧振东见状，嘴角牵起抹无奈的笑，微微垂眼，语气沉了沉，带着几分难掩的沉重：“是不是很震惊？其实到这地步，我们也没预料到，实属无奈之举。”话落抬眼看向周永安，语气缓了些：“周书记，您先换衣服吧，我侄子在单间里等您，有话想跟您当面说。”
“好。”周永安压下心头的波澜，指尖松开浴服领口，转身进了房间，反手带上门时动作轻缓，目光落在椅子上叠好的干净浴服，没多犹豫，快速脱下身上的正装，叠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换浴服时动作利落，眼底却始终凝着思索，猜不透亚太集团此番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何事。
在另一个房间里，身穿一身蓝色浴袍的马辛站在办公桌前，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沾了些房间里的潮气，他抬手飞快拭了下镜片，躬身看向主位男子，声音压得低而稳：“老板，周书记到了，跟在后面的尾巴已在三条街外甩掉，沿途布控的人确认无遗漏。”
主位上的萧远东则是一身红色得浴服，指尖摩挲着紫砂杯沿，眉宇拧成川字，神色沉肃如铁，闻言抬眼看向马辛，语气里裹着不容置疑的严谨：“马老师，我们公司里的那些科研人员都安排好了吗？没露半点痕迹？”他是亚太科技创始人，此刻虽身陷困局，周身仍带着掌舵者的沉稳，唯有眼底跳动的光，藏着对局势的焦灼。
马辛点了点头，语气笃定无虞：“您放心，核心人手已分散安排进齐市各科技研究所，身份履历全做了翻新；另有十二名高级工程师，上周已低调入职周氏科技，工位穿插在普通部门，没人会把他们和咱们关联起来。”说罢微微垂眼，补充道，“入职资料经法务和技术双重核验，万无一失。”
萧远东缓缓点头，指尖松开紫砂杯，杯底轻磕桌面发出一声闷响，语气里掺着懊悔与决绝：“那就好。公司栽这跟头，终究是我们疏于管理，识人不清遭了暗算。这次来齐市，没有退路，必须抓住周书记这条线，求他帮我们把公司从泥潭里拉出来。”
“是，我们擅长编程序、攻技术，可人心复杂难测，识人辨事这块，往后确实得狠狠加强，不然还会栽跟头的。”马辛颔首附和，眼底闪过几分无奈，搞技术的人向来直来直去，哪抵得过商场官场的弯弯绕绕。
萧远东抬手按了按眉心，眉宇间的褶皱更深，语气里满是不确定：“只是……周书记向来铁面无私，专查贪腐舞弊案，咱们这事牵扯甚广，还涉及不少利益纠葛，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出手帮我们。”话音落，房间里只剩两人轻缓的呼吸声，氛围沉得发闷。
忽然，“咚咚”两声轻叩门响打破沉寂，萧振东推门而入，脚步轻捷却不仓促，进门便抬眼看向萧远东，语气利落：“老板，周书记来了。”
萧远东猛地抬眼，眼底的焦灼瞬间敛去，起身时动作快而稳，大步朝门口走去，指尖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浴服，力求仪态周全——面对手握实权的周书记，半分失礼都不能有。
门口的周永安身着浴服，却仍难掩一身官场气度，见萧远东快步走来，当即伸出右手，唇角噙着浅淡而疏离的笑，语气平和却有分寸：“你好，萧总。”
萧远东连忙伸手回握，指尖触到周永安微凉的掌心，力道轻而稳，脸上满是歉疚，语气恳切又带着几分窘迫：“您好，周书记！这般隐秘场合约您，实在是有难言之隐，委屈您了，还望您海涵。”
周永安轻轻颔首，收回手时指尖微顿，笑容未变，语气直截了当，没绕半分弯子：“没事，我今日赴约，也是想知道，萧总说手里有文件，是否真能对我接下来要办的案子，有所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