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刻羽一边跑，一边回想陶垚的话。
“你下不去手，我们来。”
这里的“我们”，是神阁门徒吗？
师兄师姐当真会为了她，杀掉沈枕栖吗？
她思绪起伏，一时没留意前方，迎面撞进了一个散发着熟悉冷香的柔软身子。
“阿羽？”
那人语调轻柔，如海水般卷入心中。
商刻羽下意识垂下脑袋，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胸口涌动，眼尾灼热湿润，视线也紧跟着摇晃朦胧起来。
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的异样，青衣女子抚上她的脸颊，接触到那抹滚烫时，指尖不由得一颤。
她捧起商刻羽的脸，墨玉双眸流转着温柔似春水般的关切：“怎么哭了？”
商刻羽没有回答，只是将脑袋搁在了她的肩上，眼睛里泛起了酸涩，过了一会儿，才闷声道：“我以为你出事了。”
沈枕栖轻笑出声，声音里透着愉悦：“原来是担心我啊。”
她怜爱的抚着商刻羽柔软的发丝，轻声细语，“我的剑道你还不了解吗？那吮血虫王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瞧，这是什么？”
商刻羽眸子略略一瞟，看向她摊开的手中，只见那里凭空出现一把流光溢彩的秀气小剑，剑身刻满了繁密神圣的星辰云纹。
“月流？”商刻羽惊呼一声，忍不住将命剑握于手中摩挲端详起来，当用神识察觉出剑刃一侧有一缕殷红血线时，道，“你……杀了吮血虫王？”
“嗯。”沈枕栖眉眼压低，敛着一抹奇怪的神彩，“我还碰到了宋莲生，他与了因已先我们一步到了望都。”
商刻羽眉头一蹙：“他们不是被银发魔族用移形换影之术救走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
沈枕栖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犹豫了半天又咽了回去：“走吧，你消失了这么久，你师兄师姐一定很担心，想必仍在大殿等候。我们快些过去，先与他们汇合，再一起前往建木。”
商刻羽微微一怔，看向她：“你之前不是还……”
沈枕栖知道她想问什么，淡道：“之前我并不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以为他们就是囚之界众多虚幻角色其中之一，在囚之界中，只有你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可你为了救虚幻假象人物，一再陷自己于困境。所以，我不喜他们。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是真实的，更是你的同门师兄师姐。当初，你为助我改命，昼夜不息翻阅古籍，他们或多或少帮过你，帮过我们。我……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沈枕栖垂下眼，嘴唇动了动，缓缓道，“何况，我现在占的命格是你的，我让他们最为宠爱的师妹在囚之界受尽折磨，是我愧对他们。”
商刻羽听了她的话，心中莫名安定下来。朋友与挚爱，皆不能负，天知道自己多希望沈枕栖能和师兄师姐彼此和睦相处。
然而，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陶垚的话，她眼神刹那黯然：“师兄师姐皆是神阁门徒，当以道义为重，即便是与我情谊深厚，当得知我以命换命后，最多会责怪我做事鲁莽，不会说我做的不对，更不会对你心怀怨念。”
沈枕栖抬眼看她：“你尚未恢复记忆，怎知他们不会埋怨我？”
“你大师姐自天衍宗山门初见起，就对我心怀敌意，兴许不止一次在你耳边吹风，让你离我远点呢。是也不是？”
商刻羽察觉出她黑眸中晃动的揶揄，抿嘴一笑，反将一军：“是又怎样？明明是某人挑衅在先，还一直同师姐比来比去，哄骗我必须说个答案。”
沈枕栖看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清润灵动面容，鬼使神差般低声问道：“阿羽，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与你某位同门拔剑相向，你会帮谁？”
“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商刻羽睫毛颤抖，陶垚的话不断在心头徘徊，她紧咬嘴唇，变得分外紧张，“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绝不会让你们互相伤害。”
“倘若你必须要我说出个答案，我只能说……我不允许你伤害我的同门，但我会与你一起死。”
“你在说什么傻话……”沈枕栖彻底惊住了，似是想起了苦痛的过去，连忙将她抱在怀里，缓了会儿，终究道，“你所坚守的人与事，我亦会以命相护。只是宋莲生……”
“宋莲生？”商刻羽抬起头，神情有几分茫然，“你一直说的都是他吗？”
沈枕栖没听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将她略显冰凉的手攥在了自己温暖的掌心，道：“他虽然是你师弟，却一直为难于你，更是设计离间我们和你师兄师姐的关系，留着他始终是个祸害。”
“具体的，等我恢复记忆再说吧。”商刻羽沉吟半晌，又道，“他伤不到我，你放心。有你在，他也不敢。”
沈枕栖怔了怔，突然黯然一笑：“……嗯。”
商刻羽靠在她肩头，有意无意的绞玩着沈枕栖垂下的那缕青丝，喃喃道：“等到了建木，我就能恢复记忆，离开囚之界了，我好想亲眼看看我们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枕栖应和着，轻声接道：“快了。”
四周声静风止，只有时间在缓慢无声的流淌，商刻羽抬起眼，凝视着她纤巧的脖颈，精致的下巴，感受着迎面绕来的阵阵冷香，只觉得心头的愁绪在被慢慢化开。
她视线上移，停在那抹紧俏的唇瓣上，仔细描摹，轻唤：“沈枕栖。”
“嗯？”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生死不相离。”
商刻羽的眸子盛着散碎水光，微微抬头，吻上了她的唇，如山间朝露，清新芬芳。
她吻的是那么细致，那么轻柔，全然没察觉到沈枕栖眉宇间流泻出一抹惨然悲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