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回宗门的变成了傅白舟，隋泠留了下来，姬玥不告而别。
一晃眼，又过去了半个多月。
慕乐虽然醒了过来，但相比之前顾盼神飞的模样，现在的她明显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神情恹恹的，眉宇间总是萦绕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师姐，小师妹真的会平安无事吗？”
隋泠将手中玉剑一收，缓步走来：“衔风还在，说明商师妹还活着，再等一等吧。”
慕乐闻言，只得点了点头。
彼时，一只灵力变化的纸鹤突然从天际飞来，绕着二人飞了几圈，最后轻轻落在石桌上。
“小师妹？”慕乐撑起身子，盯着灵鹤看来看去。
隋泠默不作声的以剑指化开灵鹤，感受着识海中的一行小字，轻念：“已醒，勿念。”
慕乐松了口气，心中感慨良多：“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随后，满脸殷切的看向隋泠，等待下文。
隋泠淡淡的说：“没了。”
“啊？”慕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怎么可能！师妹没有说她在哪里吗？”
隋泠摇摇头。
“没有问候我们吗？”
隋泠再摇摇头。
“只有四个字？”
“是。”
“不可能。”慕乐冷哼一声，“这不是师妹的信，师妹才不会这样写呢。”
隋泠微蹙眉头，显然她也不信这是商刻羽写的。
商刻羽念了一封感人至深的长信，说完“勿念”两个字的时候，把自己都感动出眼泪了，但是沈枕栖只发了开头和结尾的两个字，中间的一概没写。
“三师兄，为什么我的灵力还没有恢复？”
公仪准斜瞥着她，像是想到什么生气的事，冷怒：“受了那么重的伤，能活着就不错了。”
商刻羽疑惑：“我的伤不是都好了吗？”
“神魂的伤是好了，但肉身呢？别忘了你在进入囚之界前，经历过什么。”
公仪准一语点醒梦中人，商刻羽愣了半晌，不觉涩然。
“主神的法相之力，可摧毁一个小世界，你扛下那一击仍有一息尚存，是你命大，至于修为……”公仪准看着她急切的眼神，心存不忍，静默了一会儿，终究道，“算是废了。”
商刻羽脸色一白，竟有些站不住。
沈枕栖连忙扶住她的腰，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隐隐作痛。
“可以重新修炼吗？”
公仪准摇摇头：“是废了，不是打回原形了。”
“那我的法则之力呢？”商刻羽不死心的再问。
“只要你不死，它就一直属于你。”公仪准话锋一转，道，“但你得想办法将它找回来。”
商刻羽松了口气，只要法则之力没有消失就好。
“给点提示呗，我该如何找回法则之力？”
“不知道。”公仪准打了个哈欠，“那是你的力量，不是我的力量，最清楚你的莫过于你自己，不应该问我。”
“好吧好吧。”商刻羽揉了揉太阳穴，“修为先放一放，我们谈其他的事。”
“三师兄，你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嘛？”
公仪准“嗯”了一声，转眸看向沈枕栖，笑道：“小沈，我和商师妹要谈一些神阁的秘事，可否暂且回避？”
商刻羽捏了捏她的手，小声说：“神阁秘事不便外传，这是规矩。你先出去等我一会儿，听话。”
沈枕栖闻言，眼神在二人间流转了片刻，微微颔首，离开了庭院。
待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商刻羽才看向公仪准：“三师兄，沈枕栖是周国公主的转世，对吗？”
公仪准点了点头。
心中的答案被确定，商刻羽不禁欢喜起来：“是她，我终于找到她了。”
公仪准看着她雀跃的样子，眸底露出一丝温和，随后神情凝重道：“在枫林夜跟随主神，虐杀沈枕栖的那位木讷青年，我也找到了。”
商刻羽急问：“是谁？”
公仪准眸色深沉，内心踌躇半天，道：“是二师兄。”
商刻羽大脑一片空白，简直难以置信。
那个手段残忍，招招致命，没有丝毫活人气息的帮凶，竟然是平日里最爱插科打诨的二师兄？
“我知道你无法相信，但事实的确如此。傅师兄修炼的混沌剑法，共有四重，修到最后一重便会忘却一切，沦为一柄没有意识的杀器。”
“老师怎么会让他修炼这种功法……”商刻羽咬牙切齿，心中一阵胆寒。
“混沌之力，是法则中最模糊的存在，即便是老师，多年钻研也仅悟出一套剑法。或许一开始，老师的初衷是好的，只是后来心思变了……”
公仪准叹了口气，轻声道，“第四重混沌剑意，你是亲身领会过的。”
“没错。”
商刻羽点了点头，回忆起枫林夜的初次交手，修为巅峰的她对上傅白舟刚入第四重的混沌剑意，也只有逃跑的份，若他将第四重修到极致，该怎样的可怕。
“当我查清此事的时候，你们一行人已经进了玄幽秘境，建木之下有主神意识，这场大战在所难免。我本想扮作魔族，阻止你们进入建木，却阴差阳错激起了你的时间法则，打乱了我的计划，故而不得不废掉他的混沌剑法，但也……没成功。”
“幸好只有两重剑意的傅师兄无法被主神控制，不然……”公仪准无奈一笑。
商刻羽也不免惆怅起来。
建木的那一战何其惨烈，她虽是昏迷着的，但零散的魂魄一直徘徊在体外，她也算目睹了全程。
同门与挚爱，不管哪一方受伤都是她不愿看到的。
“这件事必须瞒着小沈，不然凭她的性子，恐怕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
商刻羽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但二师兄总会修到第四重的，总不能每次都假扮魔族废掉他的功法吧。”
“所以就看他自己的命了，能不能悟出第五重剑意。”
商刻羽一怔：“还有第五重？”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功法之上当然还有更深的境界。不然老师为何会赠他‘三忘’‘三明’剑？”
公仪准挑了挑眉，又道，“待他有了属于自己的混沌剑意，三明剑才可引灵，届时就不会被控制了。”
商刻羽闻言，仔细想了想，不由自主的低声道：“这么说来，老师并非一开始就想利用二师兄的……”
公仪准面色微凝，看了她几眼，语气柔和道：“忽略心魔一事，老师对我们是极好的。”
神阁九门徒，虽然身负天道赐予的法则之力，却也都是五弊三缺之人，天生天养，历经磨难。
是主神将他们带回了神阁，为其传道授业，立志解惑，赠予法器，给予他们家的温暖。
“可现在，沈枕栖毁去了老师的一抹神识，老师……不会再回来了。”
说到后面，商刻羽的声音有些嗫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