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被林不凡的气势稍稍一阻，但似乎还有些不甘心：“可是林总，我真的觉得……”
“觉得像的人很多，世上长得像、声音像的人也不少。”林不凡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明确的结束话题的意味：“这里是餐厅，娜娜现在是这里的员工，她的职责是为客人提供餐饮服务，而不是满足某些……个人的好奇心，或是解答一些可能并不存在的疑惑。”
他微微侧身，做了个“请回座位”的手势，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您的餐点应该快好了，请先回座位用餐吧。如果对小馆的服务有任何其他需求，可以随时提出。但关于员工私人的问题，我想不太适合在这里继续讨论。”
男人看着林不凡，又瞥了一眼他身后吧台里那个背对着这边、明显不想回应的身影，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在林不凡平静却隐含压力的注视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讪讪地点了点头：“……好吧，可能真是我认错了。”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但目光还时不时瞟向吧台方向。
林不凡没有立刻离开，他背对着吧台，仿佛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看着大厅，实际上却像一道无声的屏障，隔绝了那些可能再次投来的探究目光。直到感觉身后的娜娜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他才转身，走到吧台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没事了。”
娜娜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还有些微哑。她没有抬头，只是用力眨了眨眼睛，将那股内心深处的恐惧压制回去，然后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抹布，开始用力擦拭早已光洁如新的台面，仿佛要将所有不愉快的记忆也一并擦去。
小馆里的喧嚣渐渐回归到正常的用餐氛围，仿佛刚才的插曲从未发生。
两个小时后，小馆里的客流高峰终于过去，逐渐恢复了平日的悠闲节奏。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在木质桌椅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娜娜在吧台后的小厨房里简单操作了一会儿，端出一碟刚烤好的玫瑰鲜花饼和一杯玫瑰花茶，轻轻放在林不凡面前。
“喏，尝尝，算是……慰劳你这个身价亿万的临时工。”娜娜语气恢复了以往的轻松！
林不凡也不客气，拿起一块饼咬了一口，外皮酥脆，内馅花香清甜，温度正好。
“手艺不错！”
娜娜靠在吧台内侧，看着林不凡吃，犹豫了一下，低声说：“刚才……谢谢你了。”
林不凡抬头，眨了眨眼，一脸困惑：“谢我？谢我什么？要谢也该谢之遥和谢晓春谢我啊，你一个服务员，老操人家老板的心干什么？”
“我不是……”
“等等，”林不凡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的饼，煞有介事地竖起一根手指：“我都忘了，人家服务员好歹还有工资拿呢。你在这儿忙前忙后，连工资都没有吧？这么算起来……你连个服务员都算不上，那你更加没有理由道谢了！”
“林不凡！”娜娜没好气的瞪了林不凡一眼：“你有完没完？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
“好好好，”林不凡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你说，你说，我听着。”
娜娜被林不凡这么一打岔，刚才酝酿好的情绪散了大半，一时竟有点卡壳：“我……我说到哪来着？”
林不凡喝了口花茶，慢悠悠提醒：“你说到，你不是因为端盘子那事谢我，是为了我帮你把那个不识趣的家伙挡回去道谢。对吧？”
“对，我就是为了这个感谢你……等等！”娜娜猛地反应过来，眼睛微微睁大：“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林不凡放下茶杯，得意地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娜娜同学，我要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你以为我那一个加强团的女……”
话到一半，林不凡猛地意识到有点说漏嘴了，赶忙战术性转移话题：“咳咳，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
娜娜一愣：“我？”
林不凡拿起第二块鲜花饼，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地嚼着，目光却落在娜娜脸上，带着点认真的审视：“对啊，你。
现在云苗村这热度眼看着越来越高，游客只会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像今天这样，你突然被人认出来，追着问是不是娜娜酱的情况，以后说不定还会发生。你打算怎么办？每次都像刚才那样，否认，躲开，然后自己难受半天？”
娜娜脸上的轻松神色渐渐褪去，她低头，无意识地用手指划拉着吧台的木质边缘。小馆里很安静，只剩下轻柔的背景音乐和远处一两声模糊的谈话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疲惫：“我……我已经跟谢总说过了。等这边招到合适的人手，能接替我的工作，我就打算……回老家看看我爸妈。离开一段时间，也许……就好了。”
“离开？”林不凡眉毛一挑，把最后一点饼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你这一直跑也不是办法，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家整形医院？保证整完之后没人认识你，我一朋友，就是在那里整的，别说是不认识的，就算是她爹妈都没认出来！”
“真有这么厉害？”娜娜下意识的接话，随后才意识到了不对劲，抄起手边一块干净的抹布就作势要扔过去：“林不凡！你去死！谁要整容啊！我才不要在自己脸上动刀子呢！”
林不凡敏捷地往后一仰，躲开“攻击”，哈哈大笑起来：“开个玩笑嘛，缓解一下紧张气氛。你看，你还是有脾气的嘛，刚才那蔫了吧唧的样子可不像你。”
笑过之后，林不凡收敛了笑容，神情认真了几分：“说真的，娜娜。跑，永远不是办法。网络是有记忆的，你想彻底消失，除非你与世隔绝，但那可能吗？你甘心吗？”
娜娜抿着嘴，不说话了。她当然不甘心。她喜欢唱歌，喜欢和人分享，曾经也享受过被很多人喜欢的感觉。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和随之而来的网络暴力，像一场噩梦，摧毁了她经营的一切，也让她对人群产生了深深的恐惧。躲到云苗村，在小小的小馆里忙碌，是她能找到的、暂时的避风港。可现在，连这个避风港似乎也开始漏雨了。
“那……我还能怎么做？”娜娜的声音很轻，带着迷茫和无助：“我解释过，可是没人听，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想相信的。”
林不凡没说话，只是微微挑眉，嘴角噙着那抹惯有的、带着点玩味和笃定的笑意，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模样分明在说——我有办法！
娜娜起初还沉浸在低落的情绪里，等着林不凡的下文，可等了几秒，发现对面没动静。她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正好撞上林不凡那副“万事俱备只欠你开口”的表情。
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地撇了撇嘴，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你上次好像说过，你对付这些人很有办法，那……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啊？”
林不凡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些，眼睛故意眨了眨，慢悠悠地开口：“想知道啊？”
娜娜看着林不凡这副卖关子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有点想笑，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想知道……”林不凡故意拖长了调子，身体微微前倾，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戏谑的语气，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你亲我一下。”
他这话说得轻佻，更多是习惯性的调侃和逗弄，压根没指望娜娜会当真。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下一秒——
娜娜几乎没有任何停顿，上半身迅速前倾，嘴唇在他左侧脸颊上飞快地、轻轻地碰了一下。
触感温软，一触即分。
林不凡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眼睛微微睁大——娜娜，你也来真的啊？
娜娜自己也愣住了。她退回原位，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脸颊后知后觉地开始发烫。刚才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其实有点空，不知道为什么就亲上去了。
亲都亲了……
为了掩饰这突如其来的尴尬和心跳失常，娜娜立刻板起脸，故意用不耐烦的语气催促道：“好了！赶紧说！”
林不凡摸了摸刚才被亲到的地方，表情有些古怪：“刚……”
“不许说别的！”娜娜立刻打断林不凡，耳朵尖有点红，但语气更强硬了：“赶紧说办法！”
林不凡看着她强作镇定的样子，忽然觉得有趣，那种掌控节奏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挑了挑眉，故意道：“我也没想说刚才亲我的事啊。”
娜娜的脸更红了，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抓起那块抹布虚晃一下：“你还说是不是？”
“好了好了，说正事。”林不凡见好就收，收敛了玩笑的神色，但眼底的笑意还未散尽：“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也不麻烦。我这里呢，有两个办法。”
林不凡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与其为难别人，不如委屈自己。你呢，就假装听不见，看不见，认怂。该端盘子端盘子，该微笑微笑。别人认出你，问起你，你就一律微笑否认，或者干脆不回应。只要你的内心足够强大，脸皮足够厚，时间长了，他们觉得无趣，自然就散了。核心要义是，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听到林不凡的破主意，娜娜没好气的撇撇嘴，就知道这混蛋不靠谱，肯定是白亲了：“我要能做到这个地步，我至于躲到云苗村来吗？说第二个。”
“我就知道你也是个有脾气的，肯定不会选第一个。”林不凡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个办法就是，与其委屈自己，不如为难别人。”
“为难别人？”娜娜不解：“什么意思？我怎么为难他们？”
“反击。”林不凡吐出两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网络上的谣言和暴力，很多时候就是欺负当事人不敢出声，或者出声了势单力薄。你越躲，他们越觉得你心虚，越来劲。”
“反击？”娜娜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里有些茫然，又带着一丝挣扎，“我……我之前也澄清过，可根本没人信，反而越抹越黑。”
林不凡端起那杯玫瑰花茶，慢悠悠地呷了一口：“澄清肯定是要澄清的，但不能光澄清，发个声明，写几段文字，太过苍白无力。真正的反击，得讲策略，分步骤。”
放下茶杯，林不凡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第一步，先澄清！你怎么着也算个大主播，那么多粉丝，不可能全是骂你的，总有真心喜欢你、相信你的。”
娜娜点点头，眼神黯淡了些：“是有一些……但后来骂声太多，他们可能也不敢说话了，或者……也相信了那些谣言。”
“所以啊，你得先把这部分人重新争取过来。
找个机会，用你那个账号，开一次直播，或者录一个长视频。别光干巴巴念稿子，那没用。说说你这些日子怎么过的，为什么离开，你的委屈和害怕。要真诚，甚至可以适当示弱，如果能流几滴眼泪就跟好了，要知道，虽然仇富的人不少，但同情弱者也是人类的天性之一。
先把这部分基本盘稳住，让他们重新站在你这边。有了支持的声音，那些胡说八道的才会显得势单力薄。”
娜娜若有所思，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然后呢？就算有老粉丝支持，那些造谣的、跟风骂的，他们还是会在。”
“所以有第二步，找水军。舆论战嘛，得把咱们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要知道大多数人都有从众心理，当支持你的人多了，很多人会自然而然的选择相信！”
林不凡顿了顿，看着娜娜依旧有些犹疑的脸，继续说道：“当然，光靠舆论还不够，有些人就是欠收拾。所以，第三步，走法律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