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陲的风沙终年不休。
卷起戈壁滩上的碎石,打在枯死的胡杨木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这片土地太过荒凉,连秃鹫都不愿在此久留。
可就在这片死寂之地,却藏着个令方圆百里百姓闻之色变的名字——鸠盘婆。
她盘踞在一处废弃的古城遗址下,借地脉阴气修炼邪功。
此刻正是子时,阴气最盛的时刻。
地宫中,千百具僵尸如木雕般立在两侧,眼眶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
鸠盘婆端坐祭坛中央,满头白发无风自动,周身环绕着噼啪作响的雷光。
那是她渡过一次雷劫后炼就的念头,每一颗都蕴含着雷霆之威。
“还差三十六个生魂......”
她伸出枯瘦的手指,掐算着时辰。
“待锦衣卫的巡逻队经过前面的峡谷,正好一网打尽。”
她面前的虚空中,悬浮着一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隐约能听见其中传来的凄厉哀嚎。
那是她以秘法炼制的“万魂幡”。
只待凑足生魂,就能炼成一件绝世凶器。
就在她全神贯注催动法诀时。
一道无形的波动穿透了厚厚的地层,穿透了坚硬的石壁,如清风般拂过地宫。
鸠盘婆突然浑身一颤。
她看见了一柄刀。
一柄不存在于现实,却直接斩入她神魂深处的刀。
那刀意很奇特,带着亘古不变的永恒韵味,又蕴含着斩灭一切的锋锐。
更可怕的是其中超然物外的淡漠——仿佛挥刀者只是随手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这是......”
她的瞳孔急剧收缩,数千雷劫念头疯狂运转,在神魂外围布下重重防御。
可惜太迟了。
刀意过处,雷劫念头如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垂死挣扎的反抗,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
这位令西陲百姓恐惧了数十年的雷劫鬼仙。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天地间。
地宫中的僵尸齐刷刷倒地,化作真正的死物。
万魂幡失去控制,其中的生魂哀嚎着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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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的草原一望无际,秋草已经泛黄,在风中起伏如浪。
天狼部落的王帐前,数万骑兵严阵以待。
他们是大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座下的战马都是精心培育的良驹,能日行八百里。
部落大祭司拄着白骨权杖,站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的脸上涂着诡异的油彩,权杖顶端的骷髅头眼中,跳动着幽蓝的火焰。
“大乾要覆灭我们天狼部落。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数万人齐声怒吼,声浪震得天上的云朵都在颤抖。
就在这时,天际突然亮起一点红光。
起初只是夕阳余晖般微弱,转眼间就化作一轮灼灼烈日。
炽热阳刚的气息如潮水般涌来,笼罩了整片草原。
战马开始不安地嘶鸣,前蹄不断刨着地面。
骑兵们只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人仙......”
大祭司脸色剧变,权杖重重顿地。
“而且是中级人仙!”
他全力运转神魂,试图在漫天阳刚气血中撑开一片领域。
二次雷劫的修为全力爆发,幽蓝的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勉强护住了身后的部落战士。
“白某此来,只为一事。”
平和的声音在每个人心头响起,不带丝毫杀气,却让所有听见的人心底发寒。
白夜天的身影出现在半空中,青衫飘飘,宛如谪仙。
他甚至没有看严阵以待的数万大军,目光直接落在苦苦支撑的大祭司身上。
“大乾之内务,外族勿扰。”
大祭司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权杖上。
“白夜天!你莫要欺人太甚!我天狼部......”
他的话没能说完。
白夜天只是轻轻抬手,对着他所在的方向虚虚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大祭司却如遭雷击。
整个人倒飞出去,权杖上的骷髅头寸寸碎裂。
他躺在地上,七窍中都渗出鲜血,神魂遭受重创,没有数十年的修养绝难恢复。
白夜天的目光扫过全场。
数万骁勇的草原骑兵,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纷纷低头,无人敢与他对视。
“再有犯境者,此山为例。”
他并指如刀,对着数里外一座百丈山峰轻轻一划。
磅礴的刀意凝聚成无形的刀气,掠过山峰时甚至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在数万人惊恐的注视下,山峰的上半截缓缓滑落,断面光滑如镜。
轰隆隆——
山体滑落的巨响许久后才传来,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天狼部落的族长第一个跪倒在地。
紧接着,如潮水般,数万骑兵齐刷刷下马跪倒。
从这一刻起,北疆草原再无人敢质疑那个名字——白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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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玉京城的梧桐开始落叶。
乾清宫内,杨盘看着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些奏章无一例外,都在弹劾那个如今令整个大乾闻风丧胆的名字。
“乱国之贼......噬人妖魔......”
他随手拿起一本奏章,念出上面的词句,忽然轻笑出声。
“好一把刀,好一把锋利的刀。”
侍立在一旁的老太监低垂着眼帘,不敢接话。
“你说。”
杨盘放下奏章,目光深邃。
“满朝文武,为何就无人明白朕的心意?”
老太监的身子弯得更低。
“老奴愚钝。”
“他们不是愚钝,是太聪明了。”
杨盘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院中飘落的梧桐叶。
“人人都想做个忠臣,做个清官,可这百年积弊,光是靠忠臣清官就能解决吗?”
他转身,拿起另一份奏报——那是锦衣卫初步统计上来的田亩和人丁数据。
“看看,这才三个月,查出的隐田就比过去十年还多,隐户更是翻了数倍。”
“国库很快就能充实起来,那些趴在朝廷身上吸血的蛀虫,也该清理清理了。”
老太监小心翼翼地问:
“可是陛下,白大人的手段是否太过......”
“太过酷烈?”
杨盘哈哈大笑。
“正该如此!得罪了天下人的刀,才只能握在朕的手中。”
“传旨,赏白爱卿黄金万两,锦缎百匹。”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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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衙门深处,一间简朴的静室内。
白夜天盘膝而坐,周身气息内敛如深渊。
若有修为高深者在此,就能感应到他体内二百一十八处窍穴,如周天星辰般缓缓运转。
不断汲取着天外虚空的能量。
那柄尚方宝剑平放在他膝前,剑鞘古朴,却隐隐散发着一丝与他气息相连的肃杀之意。
精忍和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静室外,隔着门帘低声道:
“大人,云州有报。”
白夜天缓缓睁开眼,眸中温润如玉。
“讲。”
“‘药王宗’拒绝配合清查其名下药山,打伤了我们三名弟兄。”
“其宗主周岩绝是六次雷劫高手,与朝中多位亲王关系密切,且似乎与太上道有些渊源。”
静室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精忍和尚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药王宗不同于之前的任何目标。
其底蕴深厚,关系网错综复杂,更牵扯到神秘的太上道。
“药王宗......”
白夜天轻轻抚过膝前的尚方宝剑,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
那笑容很温和,却让门外的精忍和尚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本座亲自去会会他。”
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秋风吹过庭院,卷起几片枯叶。
精忍和尚抬头望天,只见阴云密布,一场秋雨将至。
他知道,云州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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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灵秀山脉。
药王宗的山门隐藏在云雾深处,千峰竞秀,万壑流云。
浓郁的天地灵气几乎化为实质,在山林间氤氲成霞。
无数珍稀药草散发出的异香交织在一起,让人闻之精神一振。
一座巨大的白玉牌坊矗立在入山要道,上书“药王福地”四个古篆。
字迹中蕴含着一股生生不息、滋养万物的柔和意境。
此刻,牌坊前聚集了数百名药王宗弟子。
为首的是一位紫袍老者,正是宗门大长老。
“宗主还在闭关,不便见客。”
大长老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锦衣卫千户。
“药山涉及本宗千年传承的丹方隐秘,恕不能对外人开放。”
锦衣卫千户强压怒火。
“这是朝廷旨意!”
大长老冷笑道:
“朝廷旨意?我药王宗立宗千年,历经三朝,便是皇帝亲至,也要给几分薄面。”
“你一个锦衣卫千户,也敢在此放肆?”
他袖袍一拂,一股无形的力量汹涌而出。
将那名千户震得连连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回去告诉白夜天。”
大长老语气淡漠。
“药王宗不是他能够撒野的地方。”
突然,一个平和的声音在天际响起。
“哦?那白某倒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所有人齐齐抬头。
只见一道青色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半空中,衣袂飘飘,宛如谪仙。
他一步步从虚空走下,仿佛脚下有无形的台阶。
大长老脸色骤变,他完全没察觉到对方是何时到来的。
白夜天落在地面,看都没看大长老一眼,目光直接投向山脉深处。
“周宗主,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云雾翻涌,一道身影缓缓凝聚。
来人身着素白长袍,面容清癯,颌下三缕长须,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
正是药王宗宗主,六次雷劫鬼仙——周岩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