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里的人流其实并不是很大，但祝元跟朱颜追过去的时候，那个男孩还是就这么消失在人群中了。
再往前追过去就是商场的其中一个出口，跟地铁口连在一起，他可能直接离开了。
地铁站里的人就多得很了，就算追过去也很难找到这么一道瘦削的人影。
朱颜拉住一脸神情复杂的祝元，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安抚他，
“别想了，怎么可能是小万师叔。”
是啊，虽然一样的苍白消瘦，但那个男孩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带着大框的眼镜，满满都是青春洋溢的学生气。
跟万璞玉那种看全世界哪里都不爽的“悍匪”气质截然不同。
祝元心中涌起一种很可笑的想法，那个男孩就像是if线的万璞玉一样。
如果林家没出事，在书香门第中长大的林文博，就应该是这样一脸文气的在上大学吧。
“是啊，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是他。”
祝元很勉强地扯扯嘴角。
死在大衣柜里的孩子是林文博，活下来的是道阳观的万璞玉。
现在连万璞玉，也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朱颜默默地搂住了他的一条胳膊，把他发凉的手揣在自己怀里，想给悲伤中的人一点温暖，即使聊胜于无。
祝元感受到了朱颜传达来的安慰，又努力笑了笑，顺势抓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我们去逛逛吧。”
平复下心情，祝元牵着朱颜的手，边走路边掏出手机来给云调发了几条消息，
“你大概想不到我遇见了什么，”
“我大概是疯了，觉得人家一个长得有点像的年轻学生是万璞玉，”
“太好笑了，是吧？”
当然发消息的人跟收到消息的人都没有笑，云调的脸色反而愈发凝重严肃起来。
在他收到消息的几乎同时，罗师兄的手机也震动起来。
他低头扫了一眼，再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云调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你怎么了吗？”
罗师兄赶紧问。
“没事儿，祝元的消息，”
云调深吸一口气后回答，
“他说他遇见了一个跟万璞玉很像的学生。”
罗师兄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这还真是难得，我以为当家那气质世间绝无第二个呢。”
“气质当然不像，也就是长得有点儿像吧，”
“他那副样子，确实世间再难找出来。”
云调看完了消息，把手机重新收回口袋，注意到罗师兄手里也捏着手机，
“你怎么了吗？”
“哦，没啥，山岚那小子发的消息，都是屁话。”
罗师兄随口应付了一下，没有讲明山岚找他有什么事儿，只也把手机收了起来，话题还又转回上一个，
“哎你说，要是真长得特别像，会不会当家以前的亲戚什么的，咱还能帮他寻个亲。”
“我记得他说，他已经没有亲属在世了，”
云调想了想，
“长得很像的话，那得是血缘关系很亲近才能做到的。”
万璞玉要是还有关系亲近的亲戚，那也不至于当年被送进福利院。
“不对，你还是了解得不够深，”
罗师兄摆了摆手，推着装满半车子速食食品的购物车边走边跟云调讲，
“他还是有亲戚的，只是那时候那些人都不愿意接手一个年幼的，还要治病吃药的孩子，”
“哎，都是命运啊，老天爷把他送来了道阳观，老天爷送他来成为我的当家。”
想想也能明白这是人之常情，云调垂下眼眸想。
很多家庭连养个宠物都会深思熟虑，更别说是养一个情况特殊的孩子。
就算是有血缘联系的亲人，也不会都有能力承受这个负担。
仔细想来，当年万璞玉被老万道长接走，的确也是他的人生能选择的最好的一条路。
算是老天还留给他一条后路了吧。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或者打听一下他的亲戚都怎么样？”
见云调一直没回应自己什么，罗师兄憋不住话，就自己说了。
“我不好奇，”
云调语气淡淡的，
“你想说就说吧，我知道你在讲些故事转移我的注意力。”
罗师兄瘪了一下嘴巴，
“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怕你想起当家来，心里又难受嘛。”
“我不难受，我是一个眼睛永远往前看的人，”
云调抬起头，眼睛正视着前方琳琅满目的超市货架，
“与其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不如去实践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好样的，不愧是姓万的，思想天生甩我一大截。”
罗师兄呵呵笑着感叹。
仔细想想，老万道长万代青，第一代继承人，云调的父亲万云玉，后来的万璞玉，以及现在本来应该姓万的云调。
他们这些人本来都跟这个姓氏没有关系，最后却都被这个“万”姓绑在了一起，成为了东拼西凑的一家人。
有一种玄学的老说法，讲人这一辈子的命运早在出生之前就已经被神仙确定好了。
他们出身毫无关系的一帮人，从世界的各个角落凑过来，最终在名为“人生”的这本书上被写在一起，互相关联着出现。
“喂，不聊了吗？”
罗师兄贱兮兮地戳了戳云调的脖子，但可惜他并不怕痒，
“我话这么多的人，跟你在一块儿都要被憋死了。”
“那你说吧，我会听着的，”
云调微眨了一下眼睛，抹去了刚刚出现的亮光，
“不过我更想听听有关师爷的事情，”
“讲讲你从前见过的师爷吧，或者你听说过的，关于他过去的故事。”
有关老万道长，那就是一个很大的话题了，罗师兄兴奋得眼底发光，
“那好啊，那这可有得聊了。”
傍晚时分，天擦黑的时候，他们两伙人碰头，开车回去了。
伙计们在落脚的宾馆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多好吃是指望不上，但量大管饱已经很不错了。
宾馆的后院被他们改造的跟食堂一样，老板抬出来几条长桌子，他们一大波人就凑在吃大锅饭。
云调找了一圈，发现山岚这小子不在，就抓了一个伙计问了问。
“山岚？他在房间里睡觉呢吧，”
伙计笑他，
“年轻就是好啊，一睡睡一大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