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英被她一句话说的立马撒手。
“瞎说什么。”
车内只有他们两人，跟前头专心开车的司机，林英挺直腰杆也不知道给谁看。
“我只是觉得你这只，这个人不错，想跟你交个朋友。”
她狐疑挑眉，“你跟其他普通朋友，会这样牵手手吗？”
“……”
他不回答，静之好像察觉到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心思，嬉笑着把手塞进他的手心里。
“做你小朋友可以呀，牵个手手。”
他清了清嗓子，眼神乱飘，大手一张，想放开她。
静之顺势而上，一个转身坐到他腿上去，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恶劣的笑意，“小朋友坐一下腿腿，小英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胡，胡闹什么，快下去！”
他的背紧紧贴住椅子，双腿绷着像是两只钢管。
两手一会儿把住椅子，一会儿上抬，无措得不知道该放哪儿好。
静之坐进他怀里后，就没有乱动了。
圈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肩上，从鼻息之间长长舒出一口气，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
“阿英……”
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如烟般的轻唤。
林英缓缓闭上眼，掩住所有的情绪，像哄小孩似的，故作轻松的拍着她的背。
他没说话，两人的距离也很贴近。
她却能感觉得到他在心里划开了一段距离。
望着窗外不断流逝而过的风景，静之突然觉得自己天真了。
她的小孩形象在他心里还是过于深刻。
如何破局，这是个大难题。
这个怀抱得之不易，是她纯赖来的。
实在过于温暖，静之下意识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肩膀。
察觉到他抖了一下，静之僵住颈椎，无言停止了动作，也失去了再逗弄他的心思。
她抿着嘴爬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林英怀里一空，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凉了他的怀抱。
他紧一紧手放在膝盖上，脸别到另一侧，幽幽看着窗外。
放在各自膝盖上的手随着车身晃荡，偶尔滑落膝头，大手和小手明明只有尾指碰到了，两人不约而同的，默默都挪开了。
林英双手紧摁膝盖，指节都泛了白。
静之瞟了两眼，便挪开视线。
他一直都是属乌龟的，她都习惯了。
除了朱九有钱有闲，毫无顾虑，主动勾搭。
其他几世，都是属乌龟的。
他是否真的对成年的她动心过，她不知道。
首要问题，她得先长大。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公交车从闹市穿过，越开越偏僻。
到最后，路上几乎见不到人影。
郊区气温低，薄雾被车疾行带来的风卷得四处飘散。
右前方隐约可见几栋未装修的水泥胚房，里头隐有手电筒的光芒晃来晃去。
林英叫停司机，下了车后下意识伸出手，发觉她埋头自顾自跳下车后，他嘴角微微向下，手捏成拳背到身后，静静的跟在她后面。
那几栋看起来像是危房的建筑，并未牵了水电，甚至连个门窗都没有。
黑漆漆的窗户和门洞如同大张的鬼嘴，瞧起来阴森森的。
地上的散砖左一块右一块，左侧还有个堆得高高的沙石堆。
她想进去，后领却被林英一指勾住。
“再等等。”
她一手向后，捏住他那根手指，轻轻挪开便放了手，“等什么？”
“好黑的，就算没鬼，他们横冲直撞的，等会从楼上掉下来怎么办？”
“除了道术，我还教了他们身手。”林英背过手，抬头看向楼顶角落的手电筒光，幽幽说道:“若是他们这点距离都自保不了，那也不配做我的徒弟。”
这就自信上了？
“随你。”
没了灵力，实在容易累，她四处找找，走到沙堆旁的一个大鹅卵石上，吹干净灰，刚想一屁股坐下。
一阵檀香味迎面袭来。
温热的掌心一把扣住她的两个腿弯，单手将她抱起。
“地上脏，别乱坐。”
静之愣住:“阿英…………”
他别开脸，指指她身后，“下来了。”
她瘪起嘴，一脑袋靠在他肩头，不再动弹。
又缩回去了，真的是。
身后几个男人鬼哭狼嚎，脚步混乱。
前面跑着的“鬼”叫得比他们还大声，因为小五正追在他屁股后面打。
“英叔！英叔我不玩了！”
那“鬼”奔过来，一把摘掉头上的恶鬼头套，躲到林英身后，满脸是汗，警惕的看着拿剑的小五。
老三哦～了一声，马后炮说:
“原来是假鬼，我说怎么有影子。”
阿十哼了一声，擦擦一脑门的冷汗，理理衣襟，“我早就发现了。”
老四小声吐槽，“那你还逃得那么快？”
“我那是……”
那“鬼”不愿意听他们再扯皮，朝林英伸出手，“英叔，说好了三百块只扮鬼，你徒弟还打我，怎么也要多给一点吧。”
林英闭了闭眼，掏出还没捂热的一部分工资拍到他手上，“走吧。”
“得嘞！下次有这种好事再叫我啊！”
他数着钱走了，林英摸着瘪瘪的口袋，肉痛得不行。
“没钱啊？”静之在他耳边幽幽说着，“我有钱。”
她啥意思？
“要不你跟我在……”
话还没说出口，林英立马捂住她的嘴朝外走。
“别瞎胡说。”他压低声音。
一掌围住她大半张脸，她眨巴眼睛的时候，林英甚至能感受她睫毛的煽动。
手一抖，又放开她，故作镇定说:“车十五分钟一班，应该快来了。”
阿十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贴脸过来盯着林英，“师父，你热啊？脸红什么？”
林英:“……”
他一把将小孩塞进小五怀里，假装擦擦脑门不存在的汗，“小孩体温高，是挺热。”
阿十朝小五伸出手，“给我抱一下，刚刚被那倒霉玩意儿吓得我手凉。”
“不行。”小五呲笑一下，抱着静之往旁边一躲，“你不是说你不怕吗？”
“突然窜出来，就算不是鬼，也会吓一跳的好吧！”阿十强词夺理。
公交车按时到来。
静之还是被小五抱着，林英终于松了口气。
这地儿偏僻，一开始没什么人。
等到了闹市，陆陆续续上来不少人，车里坐得满满当当。
一个老太太后上车的，颤颤巍巍走过来，坐在后车厢过道处的静之，赶紧往并排的小五腿上爬，“奶奶你坐吧。”
“呦，这孩子真乖，谢谢你啊。”
林英就坐在小五后面。
静之被小五抱，可比被他抱的时候亲近多了。
两腿叉开坐小五腿上，紧紧圈住她的脖子，一个劲儿的咕踊小五的脖子跟她玩。
“别闹！”林英压低声音呵斥。
小五和静之惊讶回头，连阿十也劝上两句，说孩子还小，就爱玩。
林英:小？小个屁！小五连她岁数的零头都不到。
“你们这么玩，动到人家老太太怎么办？”
真是这样吗？
静之一脸狐疑。
老太太摆摆手，笑得慈祥:“呵呵，我没事，孩子调皮是好事，长得就是个机灵样儿。”
静之趴在两个座椅之间，朝林英吐舌头扮鬼脸，“就玩。”
他爱缩就让他缩，哼。
林英沉下脸，慢慢环起胸，“回去以后，'学习'给我抓紧了。”
静之知晓他指的是修炼的事，可修炼回来，能变回大人了又怎么样？
她赌他连正眼看一下都不肯。
静之挑眉，这会儿脾气顶上来了，硬要跟他对着干。
“就不学。”
老太太还挺乐呵，“这娃这么小，你这个当爸爸的，可别逼着人家，小孩不得多玩嘛。”
“噗！噗噗噗！”
后座笑倒一片徒弟。
老太太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有什么可笑的？
小五憋着笑，架着静之腋窝把她举起来，“师父，我把你小闺女还你啊？”
林英翘起二郎腿看向窗外，假装事不关己。
谁是她爸，他还是童子呢。
静之:“爸！干嘛不理人？”
“噗哈哈哈哈哈哈！”
老三猛拍阿十大腿，阿十猛掐老四腰间肉，几人又痛，又笑得不行。
林英一个i人实在经受不住这社死的场面，他扶额挡住热气蒸腾的脸，瞪向静之，“别玩了。”
静之看向旁边的老奶，蹙起眉，一脸委屈，“奶你看，他又不让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