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泽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瞬间冻结了整个核心能源区的空气。那冰冷的杀意不再是情绪,而是化为了实质的领域,让每一个被其笼罩的敌人,从骨髓里感到了战栗。
他没有再看角落里面如金纸、气息奄奄的辰星,因为他不敢。多看一眼,那焚心的痛楚与恐慌都会瓦解他此刻必须维持的、绝对的冷静。
他动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精妙计算下的闪转腾挪,而是最简单、最直接、最暴烈的杀戮。
幽蓝长兵在他手中不再是武器,而是化作了死神的延伸。他的身影如同鬼魅,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挥击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每一次突进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他不再规避攻击,那些能量射线和实体子弹落在他骤然亮起的、更加凝实的能量护盾上,只能激起一圈圈涟漪,无法阻挡他分毫。
他的目标明确——清场。
高处的机械义眼头目脸上的狞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骇。他疯狂地指挥着部下围攻,命令变异巨蝎冲锋,但一切都是徒劳。
万俟泽如同虎入羊群,长兵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将侧面冲来的三名敌人拦腰斩断!脚步不停,反手一刺,兵尖精准地洞穿了另一名试图偷袭的枪手的咽喉。变异巨蝎咆哮着冲来,他竟不闪不避,长兵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其张开的、流淌着腐蚀黏液的口器!
“噗——!”
幽蓝光芒自巨蝎脑后穿透而出!庞大的身躯猛地僵直,随即轰然倒地,砸起一片烟尘。
不到一分钟,还能站立的敌人,只剩下高台上的机械义眼头目。
头目脸色煞白,机械义眼疯狂闪烁,试图寻找逃跑路线。但万俟泽没有给他机会。他足尖一点地面,身形腾空而起,如同扑击的苍鹰,长兵带着撕裂一切的意志,直刺而下!
“不——!”头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便被那道幽蓝光芒彻底吞噬,连同他脚下的控制台残骸,一同炸成了碎片。
战斗,结束了。
能源区内,只剩下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片死寂。
万俟泽看也没看身后的狼藉,长兵在他手中化为光点消散。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回到辰星身边。
辰星的状况比刚才更糟。他身体的温度低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滞,只有胸口极其轻微的起伏,证明着他还在与死亡抗争。鲜血不再大量涌出,但那是因为……他已经没有多少血可流了。
万俟泽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怀里,试图用自己体温去温暖那冰冷的身躯,却发现自己的手也同样冰冷。
“辰星……辰星……”他低声呼唤,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一遍又一遍,仿佛这样就能将怀中的人从死神手中唤回。
然而,辰星没有任何回应。他像一件破碎的瓷器,正在一点点失去最后的光泽。
【大佬!宫先生的生命体征正在急剧衰竭!灵魂波动接近消散临界点!】花小千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常规手段已经无效!】
万俟泽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慌乱与痛苦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知道了。
只有一个办法。
他轻轻调整姿势,让辰星靠在自己怀中,双手捧住他冰冷的脸颊,让自己的额头,缓缓抵上辰星冰凉的额头。
这个动作,亲密而郑重,带着一种古老的仪式感。
“辰星……”他低声说,声音异常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看着我,信任我……就像你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他不再试图唤醒辰星的意识,而是直接调动起自己浩瀚的本源力量,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滋养,而是主动地、强势地,引导着两人的灵魂,向着最深层次的共鸣状态进发!
这不是被动的安抚,这是一场主动的、逆向的“灵魂输血”!
“将你交给我……”万俟泽的声音如同咒语,直接响在辰星近乎沉寂的灵魂深处,“让我……带你回来。”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光芒在意识中炸裂!
当两人的灵魂在万俟泽的强行引导下再次连接的刹那,不再是辰星单方面承受记忆洪流的冲击。这一次,是双向的!
万俟泽清晰地“看”到了——
他看到了浩瀚无垠的星海,看到了流淌着银色符文的灵犀族圣殿。看到了一个年轻、眼神清澈而带着羞涩仰慕的宫奇辰,在秩序局的走廊上,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走过的背影。
他看到了宫奇辰是如何一次次申请调往他所在的部门,如何默默处理着最繁琐的数据,只为了离他近一点。
他看到了那决定性的瞬间——当他决定封锁记忆进入快穿局执行高危任务时,宫奇辰眼中那无法掩饰的恐慌与决绝,以及他随后毫不犹豫地启动了那被列为禁术的“灵魂同频追踪协议”。
他看到了第一个世界、第二个世界……宫奇辰是如何艰难地适应着不同的身份,如何在人群中寻找他,如何在他遇到危险时,不顾自身损耗地动用灵犀族的力量帮助他,哪怕他毫无记忆。
他看到了每一次穿越后,宫奇辰灵魂上新增的、无法愈合的裂痕,看到了他独自承受的反噬痛苦,看到了他那份沉默的、燃烧自己却从不言说的深情……
这些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凌迟着万俟泽的心。原来,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有一个人,早已为他倾尽了所有。
而与此同时,一股温暖、磅礴、充满生机与无限怜爱的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灵魂的链接,汹涌地涌入辰星干涸、濒临破碎的灵魂核心!
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辰星那即将熄灭的灵魂之火,如同被注入了最纯粹的燃料,猛地重新亮起了一丝微光!
他也“看”到了——
他看到了万俟泽身为最高检察官时的冷漠与专注,看到了他执行任务时的铁血与无情。
但更多的,他看到了在这个世界,万俟泽(墨岩)是如何从一开始就对他这个“小流浪者”抱有莫名的关注与怜惜,如何为他准备食物和水,如何在他被欺凌时出手,如何在他噩梦时给予拥抱,如何因为他的受伤而失控暴怒……
他更看到了,就在刚才,万俟泽知晓他身份时那巨大的震撼与心痛,看到他为自己立下的守护誓言,看到他此刻正不顾自身损耗,近乎疯狂地将自身的本源力量渡给他,那能量中蕴含的,是深沉如海的爱意、刻骨的愧疚与誓死不休的决绝……
原来……他一直都被这样珍视着。
原来……泽早就动了心,在他一切都还没有记起的时候。
原来……这份爱,不是他孤独的追逐,而是双向的奔赴。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巨大的幸福感,如同暖流,融化了他灵魂中最后的冰封与绝望。
在灵魂共鸣的最深处,在那超越言语的层面,两个意识紧紧相拥。
万俟泽的意念如同最坚定的誓言,一遍遍回荡:“坚持住……宫奇辰……我不准你离开……你的代价,我来付……你的路,我陪你走……”
辰星(宫奇辰)的意念则如同微弱的回应,却带着新生的坚韧:“泽……我……看到了……不怕了……”
能量的狂潮渐渐平息,灵魂的共鸣缓缓减弱。
万俟泽的脸色苍白了几分,强行进行如此深度的灵魂连接和能量输送,即便对他而言也是巨大的负担。但他毫不在意,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的人身上。
辰星依旧昏迷着,但原本灰败死寂的脸上,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一丝极淡的血色。虽然呼吸依旧微弱,却不再像风中残烛般随时会熄灭,而是变得平稳了许多。最明显的是,他身体的冰冷,正在被万俟泽的体温和那股残留的能量一点点驱散。
他活下来了。
至少在此时此刻,那滑向深渊的趋势,被万俟泽以自身为代价,强行扭转了。
万俟泽低下头,轻轻吻去辰星眼睫上未干的泪痕,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
他抱着他,如同抱着整个宇宙的重量,也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全部希望。
能源区的血腥依旧,但在这片废墟之中,某种东西已经被彻底改变。
他找到了他,认出了他,也终于……完整地接纳了他。
接下来的路,他们将真正意义上的,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