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眯了眯眼，让人去找方金。
派出去的人，大半个时辰都没找到人。
三公主就知道出事了，让人去搜方金住的地方，发现银钱之类都不见了，旁的倒是没少。
三公主动了真怒，方金居然跑了，一条没用的狗，她还没来得及处理，竟然敢自个跑。
“给本宫查！若找到人，就地格杀！”
三公主的骄傲不允许，她的身边出现叛徒。
三公主找人的动作，并不算隐蔽，有心注意她的人，比如说东宫，第一时间察觉了。
清衍坐在书房，烛光吹动，映照他的身形越发修长。
放下手中的折子，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
“几时了？”
一个小内监忙从柱子后头出来。
“回殿下，快到亥时了。”
清衍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小内监机灵的上前倒了温水。
已经入夜，再喝茶就要睡不着了。
自从清衍治好病，就很规律的亥时睡，寅时起。
他很珍惜如今的身体，是小姑娘费尽心思救回来的，得保护好。
清衍才要起身，有暗卫现身。
“殿下。”
“方金丢了，三公主在满京城找人。”
清衍面无表情:“盯紧方家其他人，尤其是方老爷子。”
“是。”
暗卫应了声，又出去了。
清衍又坐了一会，他从来不小看任何人，但方金真是出乎想象的能折腾。
谋杀案后，方金失去了价值，以三公主的性子，他活不了太久。
清衍一直没动手，但盯着方家人，是想在三公主对方金动心思时候，“提醒”她斩草除根。
主要是方老爷子，这个老头活着，就总有人能利用，压在方铜一家身上。
没想到，方金跑了。
倒是难得聪明一回，只是不知道他又作什么妖。
不过清衍也没太担心，方金素来作到最后，都会偷鸡不成蚀把米，不知道脑子不够用还是运气不好，他总会一步步把路走绝。
清衍是想，他这么能折腾，他两个女儿又很得他亲传，应该让人也盯着苏晴雅和苏熙然才好。
这段时间，她们太安静了。
曾经讨厌、嫉妒、看不上的人，成了丞相亲妹妹的女儿，苏晴雅她们不会心如止水。
又下了一道命令，清衍才去休息。
天大亮，方南枝整装待发去云府。
很不巧，云丛生不在，不过为没关系。
方南枝和云夫人，还有她的女儿相谈甚欢。
她们一起吃了点心，谈养生，谈药膳，纠正了下云夫人某些动作。
后来又聊家常，知道云丛生是寒门之子。
“公婆不肯上京住，小叔子一家也更愿意待在老家生活，因此我们一家也只有过年时，才能团聚一回。”
云夫人也不知道，怎么和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说这些。
主要是方南枝太热情，说了自家乡下的事，絮絮叨叨说那么多。
云夫人不也得提提两句老家的事？
她语气虽然遗憾，但也没多少。
一年见一次，虽不能跟前尽孝，但时常往老家送银钱，也有孝心。
就是不跟公婆住，小两口自个过日子，是要自在不少，云夫人心里是有点庆幸的。
但不好说出口啊。
方南枝听出来了，她也不好奇人家婆媳关系啥的。
他是想打听，云家是不是和陈家有什么挺远的关系，比如陈家某某给云丛生施恩过啥的。
方南枝很有引导性的找话题。
“我家亲戚不多，但我爹朋友多，每个都和我亲叔差不多。”
其实不是亲戚不多，方氏在村里算个大族，但是他家不是除族了吗？
一除族，那些亲戚关系就不走动了。
“那些叔伯，也都算我家贵人，家里最困难时候，有啥事，都是他们和我爹一起。”
是贵人。
当初除族，当初打秦族长，当初村里灾荒，都是秋十六和几个兄弟一块熬过来的。
怎么能不算贵人？
“是，人在世上，什么时候也不能缺了旁人相助，伸把手的都是贵人。”
“我听夫君说，他们家在乡下，也是遇到过难处的。”
云夫人为啥总说云家，因为她自个是京城人，没有小地方的生活经验啊。
要接上方南枝的话题，可不就得说夫家。
“我夫家是当地小家族，当时有家业，有田产，却没有出息的子弟。”
那就相当于没有靠山。
这世道就是如此，家里没有当官的，后台不够硬，你就是有能耐积攒家业，积攒的老多了，也护不住。
人家有的是法子，合乎律法的抢走。
“云家的族田，就被当地大世家盯上了，为护着族产，夫君的二叔二婶死于斗殴。”
云夫人叹息。
方南枝瞪大眼：“斗殴？”
“是，二叔二婶是主家，乡间地头的斗殴，一般也是农夫们起了冲突才有。那日不巧，二叔二婶巡视田产，自家佃户和旁人起了冲突，二十几个人混战。”
“原本二叔是想把人分开的，不想事情闹大，却稀里糊涂席卷进去，连带着二婶，一起丢了性命。”
云夫人是真心觉得，夫家的二叔二婶死的冤枉、死的倒霉。
方南枝更是吃惊样，从小到大，她见过的斗殴，甚至自个参与的打架也不少。
但闹出人命的哪有？要真有，她爹早被抓起来了。
她是农家孩子，所以有些事，她知道更清楚。
农人们也惜命，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吵架上头了，是会动手，但他们干习惯力气活，手上有分寸，不会想弄出人命来。
谁也不傻，杀人要偿命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了，为了和人斗气就把人打死？
除非是二愣子或者极其少数失去理智的，所以，方南枝就敏锐察觉不对劲。
“那后来呢？”她问。
佃户与人争斗，却把主子给害死了，不管谁听了，都得猜测其中有猫腻啊。
“似乎是对方也死了几个人，官府两边一起重罚。”
云夫人不太清楚，光知道二叔二婶咋没得，还真不知道世家要抢云家族田的后续。
应该是闹出人命，就稀里糊涂结束了吧。
方南枝觉得，没那么简单，但她不能问了，再问多了，好似逮着人家伤心事不放一样。
她又和人家天南地北的唠嗑，唠她二伯、她爹平日爱好啊啥的，以此打听云大人的喜好。
唠的接近晌午，云夫人热情请她留下用饭。
方南枝才摆手：“多谢夫人相邀，只是小女出来前，和家里说很快回去，一时和夫人聊的忘我，已经耽误时辰，该回家去了。”
小姑娘彬彬有礼，云夫人也理解。
她要送人出府，被方南枝阻止，虽已经为了运动下榻，但后院到前门还挺远的，别送了，再风寒。
倒是云丛生的闺女，云蕴拍着小胸脯，小大人一般：“母亲放心，偶会送姐姐出府的。”
云夫人笑道：“好，那就交给蕴儿。”
小丫头是很负责的主人家，是牵着方南枝的手，把人送出府的。
“姐姐，下次还来啊。”等方南枝上了马车，小丫头朝着她招手。
方南枝认真应下：“嗯，姐姐下次来，给你带糖葫芦。”
云蕴笑得更甜了。
马车走远，方南枝想了想，今日有点一无所获的意思啊。
真是从云夫人的话里话外，没听出云丛生和昔日的陈家有半点渊源，更别说和陈氏部曲了。
难道云夫人也不知情？或许云丛生瞒着夫人了？
哦对了，她带来的陈氏部曲，留在云家了。
说的是上次在云府发现的人，鬼鬼祟祟的，本想审问来着，对方口风太紧，什么也问不出来。
只能交给云大人处理，看是报官还是怎样？
云夫人当时神情只有吃惊，还道谢了几句，看着一点不计较他们抓人审过了，才送回来的行为。
至于别的，还得等云丛生回府，才能看出来。
方南枝回府用了午膳，就又赶往周宅，还得学医术。
她一天挺忙的。
倒是云丛生，正当差呢，听家里小厮汇报，说是方南枝给家里送来个人。
他府上抓到的，方将军方银还审了几日，撬不开嘴才送回来。
云丛生一下想到了那日书房看到的信，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应该就是被抓那人送的。
至于方银私下审人，云丛生也特别理解。
方府近来大大小小的刺杀不断，会谨慎想，进他家的人，是冲着方南枝来的，合情合理。
倒是以方银手段，也审问不出来对方身份，让云丛生更是生了警惕和好奇。
很警惕那伙威胁他的人，到底是谁？
云丛生恨不能立刻回府，但想了想，还是压住焦躁，继续办公，一直熬到下衙，才回去。
回去就先问：“夫人、小姐和少爷如何了？”
下人忙道：“夫人让奶娘抱了少爷过去，哄少爷玩呢，小姐应是在房里写字。”
云蕴已经启蒙，只是孩子不爱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说是在房里写字，云丛生想着，恐怕又在调皮。
但他没说什么，顾不上管孩子，直接去关押那人的屋子。
影六被五花大绑着，他身上伤痕累累，但没有致命伤，方银的人从没下过死手。
其实影六认识方银，他也很意外。
怎么去做个任务，还被抓方府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方银算是他们自己人，他大可以露出身份，就不会受刑罚。
但影六没说。
他们要谋划的大事，终于开始了，在事成之前，不能露出一星半点的马脚。
他硬挺着，一个字没说，将军府也像他猜想那般，审不出来，就把他交给云大人。
到了云大人手上，影六其实更有把握。
云丛生进了屋子，却不许下人跟随，房门还紧闭。
男子站着修长笔直，影六满身血迹，似乎是阶下囚，但他目光很平稳。
两人对视，影六眼中也看不出情绪来。
云丛生发觉，对方的胸有成竹似乎是从骨子里出来的。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找上我？”
云丛生问他最关心的两个问题。
影六眼眸染上一片阴影：“云大人，见过我们的人了？”
“不曾，你们临时反悔，约了改日。”云丛生实话实说。
他突然想到，会不会是方家人抓着他府上鬼鬼祟祟的人，后来又派人盯着他？
很有可能啊。
现在人还回来，方家的暗卫应该撤了吧？
屋顶上，一身夜行衣的暗卫完美融合进黑暗。
他整个人像是壁虎一样趴在屋顶，动作轻巧的掀开一块瓦片，就能看清屋里两人的动静。
影六眼中闪过了然。
看来云大人还不是他们的人，不过没关系，这也够了，说明云丛生有见他们的想法。
或许是时候，把人拉到船上。
“云大人，府上可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影六直接问。
云丛生狐疑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他要说多大的事，已经把下人支开还不够？
还要担心隔墙有耳？
不过，想到他自身的秘密，云丛生也多了两分谨慎。
他给影六解开了束缚，对方没攻击他。
找上他，就是有事要他做，怎么会动手？
云丛生找到左侧墙壁书架上的花瓶，也不知怎么转了几下，书架颤动，往后移动，随之一道门露了出来。
果然有密室。
云丛生心怀着父母之恨、谨小慎微的小官，怎么能不在府上做些防范呢？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密室。
房顶的暗卫：……
这个，他没法跟进去啊，指定得暴露。
他想了想，打了个手势，让同伴继续盯着这里，他要离开一会儿。
去哪儿，当然是回府。
“白武那日跟踪云大人，对方鬼鬼祟祟，两次换衣裳，应是为了见什么人，却在吃了一碗素面，收到一颗石头后就离开了，是不是，那日云大人要见的就是陈氏部曲？”
方南枝听了暗卫的汇报，第一时间联想到了这事。
很有可能啊。
“这么看来，似乎陈氏部曲和云大人才接触上？不熟悉？”钱凤萍拧眉。
真是怪了，陈氏部曲不想着见方南枝这个小主子，好不容易来个影四，还是为了避祸。
却私下偷偷摸摸接触外人做什么？
“云大人也不简单啊，屋子里竟有密室，回头咱家也得整几个，最好是弄个密道，直接挖到京城外头，遇到啥事好逃命。”方铜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