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划船,载着公孙瑾下海,在日落前返回,利用沙盘与卫渊合力敲定出六个方位。
因为大军在后,所以现在手上的兵马清一色是骑兵,以及附近几个城池的守军。
兵分六路,就需要糜天禾亲自下场指导挖坑……
卫渊带的兵最少,一个人站在海边,月黑风高,空气压抑,让人十分沉闷,只不过所有将士只要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今早屠城的一幕。
所以他们还以为是心中的难平愤怒,只有卫渊知道,这现象其实是因为气压低,狂风暴雨来临的前兆。
“世子,披上点,当心着凉。”
喜顺抱着海龙大衣走过来,给卫渊披在肩上。
“世子,我记得你在打仗时,都会激发卫家战神血脉,变得异常亢奋,为什么今日愁眉苦脸?”
“就是祖传的基因缺陷,超雄综合征,太平时代的天生坏种,狗屁的战神血脉……”
卫渊心中苦笑,随即长叹一声对喜顺道:“哎~总觉得这次,这次我和公孙瑾推敲错了地方。”
“推敲错了地方?世子的意思是倭寇抢滩登陆的地点吗?“
卫渊点点头,看着天空:“按照正常风向来说是这样,可现在的是问题是,马上要变天了,就怕海上风浪或许会忽然改变方向。”
“现在风也一般般,不算大啊……”
“从小生长在内地的你不懂,海上无风三尺浪,今晚恐怕是一场狂风骤雨。”
喜顺怒骂道:“最好直接在海上拍死这群狗娘养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就已经鸡鸣破晓,在半夜时,曾刮起一阵台风伴随着暴雨。
风过之后,卫渊收到其他五方伏击的夜枭传信,无一例外,都是不见倭寇登陆。
“是我推断错了?倭寇昨夜是最后一次攻城?不对啊,这不符合他们爱占便宜,还满嘴仁义道德,见面就鞠躬,之后背后捅刀的种族劣性……”
卫渊嘟囔着,忽然一名卫家军斥候跑过来:“少帅,长乐城紧急来信,倭寇对其发动了进攻。”
“长乐?昨晚的大风,把他们吹到了长乐城附近?”
卫渊眉头紧皱,连忙对斥候道:“马上传信给其他五路,让他们立即赶往长乐,同时传信给长乐城的守军,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住,等待大部队援军!”
“遵命!”
斥候退下,卫渊翻身上马,带领身后的骑兵飞快赶往长乐。
駮马的速度飞快,卫渊双腿紧紧夹住马腹,伸手入怀,掏出江南地图。
“妈的!”
卫渊怒骂一声,伏击地点距离长乐足足五百里,就算是以駮马的速度,也最少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到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就在卫渊心中怒骂时,忽然一名洗衣服的农家少女,出现在駮马前。
“驭~”
卫渊连忙丢下地图,勒紧缰绳,駮马在距离少女十功夫的距离停下。
少女吓得手中木盆与洗衣服用的棒槌掉落在地上,她也是坐在地上,俏脸吓得惊魂未定。
“对…对不起大人,我…我……”
少女吓得起身对卫渊连连作揖,跑过去捡起地图,用湿漉漉的手,擦了擦地图上的污垢,恭敬地捧着交给卫渊。
卫渊看少女相貌上等,美丽温婉,一点不像普通农家的女儿,反而让卫渊感觉有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她,可却又可以肯定没见过这个人,不由好生奇怪。
但如今长乐城被倭寇攻打,卫渊也是心急如焚,所以没有多想,一把抓过地图,再次飞奔而走。
跑出去十几里后,卫渊再次打开地图,但却发现地图因为被刚刚少女湿漉漉的手擦拭,有些地方出现墨迹出现了变化。
“这是桥?”
卫渊看着江南地图,在前往长乐城的路线上,忽然多出一座类似桥的竖线,如果从这里过去,最少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
“巧合?”
卫渊揉了揉太阳穴,现代科技不发达,地图都是步测、绳尺绘制而成,全靠人力,就难免会出现许多不准确是疏漏。
在卫渊想来,如今不管怎么样,自己赶到长乐城都已经晚了,倒不如赌一把,如果这里真有桥,那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想到这卫渊调转马头,朝向地图上桥梁的位置赶去。
不到二十里,卫渊远远就能看到一条宽阔的河流,隐约看到一座绳桥横跨河流两岸。
“卧槽,还真有桥!”
卫渊连忙让其中几名卫家军斥候,返回原路等候,让其他五路兵马过桥而行。
随着卫渊赶到时发现,这条河宽百米,水流不算湍急。
最重要的是绳桥,麻绳年久失修,已经多有破损,下面铺的木板也已经糟了,勉强能让普通人通行,可如果是身披甲胄的士兵恐怕都会踩坏掉下去,别说更加沉重的战马。
“这条是近路,必须尽快建桥!”
卫渊当即下令建桥,虽然会耽误不少时间,但也绝对比原路耗费的时间更短。
“您…您是世子殿下?”
一名路过的老汉见到卫渊,揉了揉眼睛,惊呼出声。
卫渊点点头,好奇地道:“你认识我?”
“认识,认识,今年我全家都快饿死了,就靠着你赈灾送的一包糖……殿下,您要过桥?”
“是啊,倭寇攻打长乐城,我必须要带兵尽快赶到增援,否则一城数百万百姓,将无一幸免。”
“原来是打小鬼子!世子您等着……”
老汉丢下背后的柴火,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对此卫渊只是摇摇头,命令骑兵们尽快砍树搭桥。
然而刚砍倒了几棵树,就看到一群村民扛着木板跑过来。
“这是?你们的房子?和牲口棚……”
卫渊看着长短不一的木板,甚至有些村民把自家的房梁都卸下来了。
一名哭瞎双眼的老妇被人搀扶出来:“我可怜的女儿,被小鬼子这群畜生的凌辱后杀害,我也哭瞎了双眼,花家不当人,对咱们百姓不管不顾,任凭倭寇胡作非为,终于等来了世子,殿下要为咱们报仇啊!”
“报仇!”
“请世子为我们报仇!”
百姓们用绳索加固,然后自己房子的木板铺桥,因为时间紧迫,所以很多地方都需要人在下面擎着。
江南沿海地区冬季没有北方冷,但水也是冰凉刺骨,别说是这群百姓,就连体态健壮的卫家军,下河泡一会,第二天也得伤风感冒,甚至大病一场。
看着木桥两侧,有男有女的百姓用身体扛着桥梁,哪怕是卫渊也忍不住鼻头发酸。
喜顺更是哭得稀里哗啦:“这群狗娘养的倭寇,看把咱们老百姓欺负成啥样了,最他妈可恨就是花家,都是他引狼入室,活他妈该别灭门!”
河中的百姓们冻得浑身颤抖,一个个脸色惨白,嘴唇发青,高声呐喊:“请世子渡河,为我们报仇!”
呼~
袁老深吸一口气,早已看破世俗的他,也再次动容,仿佛回到年轻时的驰骋马上,挥斥方琼,统率三军的日子。
“不将倭寇杀光,老夫无颜见江南父老乡亲!”
“我卫渊今日再次立誓,上表天庭,下鸣地府,当上奏九霄,诸天神佛见证。要么我卫渊提倭寇的头来见江南父老,要么倭寇提着我卫渊的脑袋!若负誓言,便是欺天,欺天之罪,身死道消,三界除名,永无轮回。
卫渊大喊道:“众将士听令,迅速过桥!”
卫渊话落,率先骑着駮马飞奔渡河,喜顺、袁老、叶无道等人以众卫家军骑兵紧随其后。
随着卫渊等人离开,百姓们从水中上来,开始继续修桥,不到一个时辰,公孙瑾带兵赶到。
百姓们再次下水,为公孙瑾的擎起木板。
熊阔海只感觉大脑嗡的一声:“这群该死的鬼子,要不是他们手段太过残忍,百姓们也不至于如此痛恨他们。”
公孙瑾用腹语道:“更应该痛恨的花家,或者说花家只是门阀世家们的一个缩影,自古以来只要我华夏神州团结一心,从未有过外敌能够侵略,每次外敌来犯,都是因为内部出现了蛀虫。”
“剥削劳动者,让百姓为了活着而拼命,他们反而坐享其成,趴在穷苦大众身上如跗骨之蛆,吸血榨髓。社会不平等,加剧两极分化,资源分配不公,同时这群门阀世家为了自身利益,可以卖国求荣,不惜牺牲天下苍生!”
公孙瑾说到这,看向熊阔海等人:“这就是为什么放弃锦衣玉食,绫罗绸缎,只愿追随主公的原因,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目标……”
长乐城,为数不多的守城军,已满头大汗,脱力地坐在城墙上重重窜着粗气。
百姓们用大石头堵住城门,同时把自己家的食用油都奉献出来,烧开了往下泼,油没了泼粪汤,最后干脆泼热水。
锅烧漏了,就把通红的大铁锅丢下去往下砸。
最后更是锅碗瓢盆,转头瓦片,甚至痰盂夜壶都拿出来往下砸。
一名卫家军守将大喊道:“继续往下砸,不能让他们爬上来,少帅马上就到了。”
守军满身是汗地跑过来:“将军,没东西了,真没东西了,我们彻底弹尽粮绝了。”
“妈的,倭寇不是只有二十多万人吗?为什么我看现在都快超过四十万了?”
一名浑身是伤的卫家军斥候拱手道:“将军,因为不少原属花家的土匪,还有本地的门阀世族,怕被少帅找秋后账,所以都跑去加入了倭寇。”
“他妈的,倭寇是畜生,这群罕见,卖国贼连畜生都不算!”
守将拔出佩剑:“少帅有令,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这群小鬼子想要破城,就要先从我们军人身上踏过去,哪怕死!也要从这群鬼子,汉奸身上咬掉一块肉!”
所有将士纷纷站起来,举起长枪:“血战到底……”
“等等,那是什么?”
守将揉了揉眼睛,看向倭寇阵营的大后方:“少帅,肯定是少帅,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初我还是小兵的时候,亲眼看到少帅单枪匹马,杀入万军之中的英勇无双!”